第12章 卧底
张伟业看了看李子阳，又看了看红了眼睛的王一凡，有些烦躁，他猛地拍了把桌子，起身说道：“你们两个谁也别去！”
李子阳皱了皱眉，道：“怎么了？”
张伟业双手攥拳在空中挥舞道：“我差点被你俩给绕懵了，你们两个是学生，要是被那些社会人报复怎么办？”
“我来是让你们工作的，不是让你们挨打的，懂嘛！”
李子阳看了眼王一凡，平静说道：“没事。”
张伟业嘶了一声，走到李子阳面前，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肩膀，没好气地说道：“这事儿没商量，你俩哪凉快哪待着去，别给我找事儿。”
张伟业叹了口气，将两个人推出店外，道：“今天不营业，你俩回学校吧。”
说完，把玻璃门一关，王一凡看着张伟业又坐回原来的位子上，又重新给自己倒了杯茶。
王一凡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
李子阳跟在背后，看着女人瘦削的背脊，抿了抿唇。
中午的街道不知为何今日特别安静，好似有一个玻璃罩一样罩到了两个人的身上，阳光刺眼地找到后背，火辣地烧灼着肌肤的每一根汗毛，像烤焦了似的。
一直跟到女生宿舍，两个人都没有说一句话。
直到王一凡踏上最后一阶石阶上时，背后传来了一阵男声。
“王一凡。”
女人脚步顿了顿。
“一起去吧。”
王一凡呵了一声。
今年夏天，不论是意气风发，还是幼稚透顶，都将不同寻常。
因为，你我拼过闹过，笑过哭过，都不负彼此，都不负初心。
第二天上午，两个人在路上走着，王一凡手指绞着书包带，看着面前宽广的大路，感觉脑子跟刷上一片白油漆一样。
她挠了挠额头上的发痒的痘痘，看着自己的目标越来越近，身旁汽车的呼啸声就越来越小。
直到自己听不见汽车呼啸声后，李子阳启唇。
“紧张啊。”
王一凡倒吸了口气，道：“你不紧张？”
“紧张。”说话声音还是跟以前一样讨人厌。
王一凡比了个“屁”的口型。
两个人到达门外，王一凡看了眼门外招聘的白纸，深吸了口气，一脚迈了进去，李子阳看了眼，笑着跟着女人进入店内。
“欢迎光临！”两个人小伙子笑脸相迎。
王一凡看了眼右边小伙的标准的八颗白亮亮的牙齿，顿时就想打退堂鼓。
不搞了，不搞了，昨天就当我是个耍酒疯的傻/逼就行。
男人直接看穿了她的心思，立马扶住她的肩膀，在她耳边恶狠狠地说：“想跑没门，昨天那个泼辣劲去哪了。”
说完，李子阳跟那个八颗牙齿说：“我们来应聘。”
王一凡站稳脚跟，僵硬地朝八颗牙齿笑了笑。
八颗牙齿愣了愣，说话少了接客时的机灵劲，说话有些慢悠悠的：“行，你们跟我来。”
两个人跟着八颗牙齿进去，王一凡环绕四周，这家店的布局和他们家的布局是对称的，都是一个大主厅，后面四五个小房间，用走廊连接着。
八颗牙齿停在了一个房间门口，道：“老板娘进里面，你们进去就行。”
王一凡想了想，这个房间应该就是他们的更衣室。
他们道了声谢之后，就开始试探敲门。
“进来。”一个中年女声。
两个人试探打开门，发现四周的墙被白漆刷得粉白，房间里只有一个木头的办公桌和椅子，看起来像是二手的，桌角和凳子角都有被划过的痕迹，桌腿上还结着一小张蜘蛛网，一只小蜘蛛在那里慢悠悠德吐着丝。
王一凡咽了咽口水，看着桌前的中年妇女，亚麻色有些干燥的卷发随意盘起，她的身材微胖，游泳圈凸着将黑色雪纺衫撑了起来，她一边嚼着口香糖，一边抬眼看着门口的人。
“你们两个来干啥？”
李子阳轻轻牵住王一凡的手，声音从容不迫：“我们应聘洗碗工。”
“一天五十，中午干，你们看看时间行不行。”游泳圈继续拿着手中的笔随意晃荡着，笔盖都没有打开。
“行。”王一凡终于说出句话。
李子阳道了声谢后，说：“今天中午可以干吗，想熟悉一下。”
游泳圈瞥了李子阳一眼，眼神不自觉打量了他一下，语气和缓许多：“帅哥，有没有兴趣当门童。”
李子阳皱了皱眉：“门童？”
王一凡憋住笑声。
“对啊，看你这脸，当门童肯定好生意，工资什么都可以商量嘛。”
怎么感觉这场景……
王一凡抿着唇抬眼看男人。
啧啧啧，这棱角分明的下额线。
李子阳低头看了眼，一巴掌把她脸给撇过去。
“算了，我有女朋友，她不让。”
游泳圈将视线划到王一凡身上，眼里满是探究。
王一凡明显感觉牵她的那只手在慢慢收紧。
“大姐算了，我舍不得。”女人挂着大大的笑脸，露出了八颗牙齿。
李子阳这才把手上的力气给松了松。
游泳圈有点失望，她站起身来，道：“行吧，中午你们就可以开始干了。”
两个人火速离开办公室，冲进后厨。
一进后厨，王一凡长呼一口气，她环顾四周，眼前景象让她惊呆了。
四周满是那种棕色的油凝固的污垢粘在角落里缝隙里，所有的人基本没有戴口罩帽子，火锅里的料服务生送过来之后再进行回锅，桌上的香菜不小心掉在了地上，一个抽着烟的大叔随意地抛进了碗里，他右手将烟从口里拿出，在旁边的垃圾桶里掂了掂。
王一凡闻着烟味与辣椒味混合的后厨，赶忙拽住李子阳的体恤，试图将胃里翻滚的恶心给压下去。
李子阳也真是没见过这场面，他一边拍着王一凡的后背，一边有些嫌弃地低下了头。
他们找到了洗碗的地方，油碗堆积如山，只有一个人在那里埋头苦干。
他看了两个人一眼，道：“洗碗的是不是，愣着干什么，快点干活。”
两个人互相对视一眼，开始洗碗。
李子阳经常干活，所以刷碗相对来说娴熟一点，王一凡看了眼旁边的两个人，动作行云流水，一拿一涮一放，自己动作慢慢吞吞，就像消极怠工一样。
“不是，同学，你这洗得太慢了吧。”那人有些嫌弃地看着王一凡。
王一凡没说话，她有些故意地加快速度，可是速度一旦加快，碗里总感觉有油花一样滑腻腻的。
“不用洗得那么干净，又没人能看出来。”
一直洗到一点，王一凡感觉自己把全天下的碗都洗了一遍。
她从办公室拿到工资以后，看着自己的双手，想到那堆油花花的碗。她不禁想到到最后实在是没盘子了，旁边那人一下把盘子端过去用抹布擦了擦就端上去了。
李子阳也是有些没消化过来，看着吃得热火朝天的客人，有些无言以对。
两个人走出店门，就看到张伟业叼着根烟，蹲在马路牙子边上，他的烟没点，感觉更加颓废。
三个人互相对视一眼，张伟业把烟拿出来，暗暗喊了句什么，他生气的时候脸很凶，张伟业勾了勾手，两个人在四周望了望，看着店里没有人注意他们，遂跟着张伟业来到一个小巷子里。
张伟业在李子阳肩膀上锤了一拳，恶狠狠说道：“你俩是不是闲的。”
“间谍片看多了吧！”
王一凡一看，赶忙挡在李子阳身前，道：“张哥，你别怪他，是我让他陪的。”
张伟业攥着拳头，看着跟他身高差不多的王一凡。
妈的，跟烈女就义一样。
他砸吧砸吧嘴，指着那个店道：“赶紧给我辞咯！”
“不辞。”李子阳从张伟业手里接过烟，在兜里随意地摸了摸，找到打火机，把烟点着了。
王一凡看着那么熟练的动作，下巴快掉到地上了。
烟雾缭绕，李子阳跟张伟业一起蹲在马路牙子上，静静地抽着烟。
面前一团黑影，王一凡站在两个人面前，烟雾晕染了她的脸，显得异常恐怖。
“李子阳，你啥时候学会的。”
面前的人挠了挠后脖颈，没说话。
啥时候学会的……
李子阳在脑子里转了转，好像是高二还是高三的，记不大清了。
张伟业示意王一凡别说话，道：“小阳，赶紧辞了，回去好好学习。”
“算大哥求你们了，你们要是不学好，我咋对得起你们父母。”
张伟业有些蔫，这些个孩子都是好苗子，自己开不下去可以换一家，不能让他们去冒这个险。
李子阳将王一凡拨到一边，呼出口烟，道：“不用担心，我有办法。”
“不过事成之后，我得让你答应我件事。”
张伟业听完这话，不禁打量了他一眼，说实话，李子阳这个人身上有股市井气，他似乎很享受，但他不是很爱说话，所以这个人不显山不露水，一般人也看不出他想些什么。
“你先说，让我答应啥事。”
李子阳在他耳边说了什么，王一凡一看一把夺过他夹在手里的烟。
说完之后，张伟业眼神更加疑惑，道：“你真想干。”
“想啊？”李子阳正想抽口烟，发现烟没了。
抬眼一看，发现王一凡在那里仔细研究着。
张伟业站起身来，象征性的拍了拍屁股上的灰，道：“简单，本来就想问问你想不想干。”
“既然我想干，去当个卧底就当是给咱店的诚意了。”
“我总不能刚开始这店就倒吧。”李子阳也站起身来，拍了拍张伟业的肩膀。
张伟业想了想，也不再推脱了，道：“行，要是实在干不下去，还有你张哥在背后撑着。”
“总不能不给你一口饭吃。”张伟业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有张哥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李子阳笑道。
张伟业点了点头，走出巷子，最后不忘比一个耶。
“烟可以还了吗？”李子阳看了眼女人。
王一凡好像没有听见一样，看着烟怔怔的。
“李子阳，我感觉自己都有点不了解你了。”
女人抬起头来，缓缓走近他，直到把他抵在了墙上，他看着男人懒洋洋的样子，
道：“这烟给我戒了。”
“凭什么。”李子阳扯了扯嘴角。
王一凡再也忍不住，破口大骂道：“凭什么！李子阳你他妈是不是犯病了，你管我的时候我说啥了，我没这样□□了吧唧的吧，是不是乖乖听你的，到你了，你看看你这个狗脸色，还敢问我凭什么！”
“就凭咱们这么多年，我告诉你，你抽烟这个臭毛病我管定了！”
王一凡一气把烟扔进角落里的垃圾桶，气呼呼地走了。
走到一半还是有点气，又转过身来轻轻踢了他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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