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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番外光而不耀与光同尘


盐城的深秋,蔚蓝色的天空更甚,凛然而过,清风拂面。

        季念穿着白色的法式长裙,快要及腰的长发微微卷着,她难得化了精致的妆容,手里捧着一束白色百合花,明亮的双眸中难掩激动,正翘首以盼,望着那出站口,等待着许久未见的顾城。

        从两人结婚后,聚少离多。以前还能跟着他在军营里工作,现在期满自然该回归本职。过完年,他就被调去了边疆,按照上级的命令是代替他们去看望同志们,送温暖。

        这一走,就是大半年的时间。

        恰逢九月末,新兵跟退伍的老兵撞了个满怀。走的和来的,都是他们的青春。

        在边疆的那段时间里,顾城像是回到了自己刚入新兵连的时候。跟战士们同吃同住,一起巡查,训练。在这里,跟这些比自己小的多的大男孩谈天说地,心里的一腔热血沸腾在冬夜里。

        夜里的岗很冷,满天的飞雪遮得人迷住了眼睛,营地里唯独亮着几盏昏黄的灯,搓了搓手,也只是想起了那个有些柔软却很坚韧的姑娘。

        有时候,实在想得紧了。他就会独自一人,跑到高处,给季念打个电话,边疆的信号不好,只有几个特定的地点能打电话,也都是匆匆聊上几句。

        季念知道他任务繁重,再多的嘱咐也只是化为一句:“注意安全,保重身体。”

        那天下了很大的雪,季念却开心得像个孩子。她跟随着一同来疆的导演组,拍摄新闻报道。值得一提的是,近些年自媒体快速成长,电视台也不拘泥于纸媒的形式,开拓市场,强强联手。

        去年季念的纪录片所创造的成绩有目共睹,因此特意开放了一个板块,由她负责。专门接洽军/事基地,让人民更加了解到那些最可爱的人。

        这次一来是电视台下的任务,由中央广播电台播放报道,二来是有私心,以顾城妻子的名义,来看望亲人。

        从盐城到边疆的距离很远,她要跨越36519公里,却只是因为在那里,有她最亲的爱人,不畏风沙,不惧艰辛。

        在边疆某边防团的一座哨所就驻扎在“北沙窝”,这里有三道关:暴雪、流沙、闹海风。历代的哨兵还编成了一句顺口溜:“断路沙,闹海风,仨月太阳不见踪,沙陷腿,风卷衣,死亡地带留足迹。”

        不到十公里的流沙路段,几乎每隔几百米就会有一路段被雪沙封堵,方圆五十公里没有人烟。一行人被暴雪困在途中,车子打滑陷入了雪坑中,在这里也没有信号,渐渐的,季念的心情没了刚来时的雀跃,不大的空间里有着一片死寂。

        开车的是当地的一位司机,操着口不太流利的普通话,对着身后几人说:“车子打滑了呀,这大晚上附近也没有救援,只能再往前走大概三十公里,那里有官兵。”

        车窗玻璃早已弥漫着一层厚厚的雾气,冷冽的寒风透过车身的缝隙钻了进来。季念用手指抹去车窗的些许雾气,眯着眼睛俯身看,外面开始下雪了,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她扭头对司机师傅说:“大哥,车不能走了是吗?”那司机从口袋里掏出烟盒,点了根烟,朝她点点头。很快,逼仄的车厢里就弥漫起了烟味儿,很呛人,但这会儿谁也不敢开车窗。

        暴雪来临,尤其是晚上,一般司机就根本不敢走。他也是被钱迷了眼,现在除了等,没别的办法了,纯靠运气。

        挨着季念坐的江栖也迷迷糊糊地醒来了,戳了戳她的腰窝,问:“这怎么了?我怎么感觉车没走的?”这家伙从一上车就睡到现在,雷打不动。

        这会儿子却醒了。

        季念毒舌地回他:“要是在走,你还能睡这么安宁?”说是这么说,但蹙着的眉头都仿佛凝结上了一层冰霜,是化不开的愁绪。

        担任此次的导演是台里的老人了,经历的事儿多,这会儿属他最镇静了:“我刚拿卫星电话发了信号,请求附近的支援,不会有事,别担心。”

        说是这么说,但这么恶劣的天气下,救援肯定也慢。季念裹紧了自己身上的羽绒服,车里的暖气相比外面的寒意就有点杯水车薪了,祈祷他们别在这里冻死就好。

        江栖这会儿是睡不着了,想拉着季念说说话,被警告了:“现在最好还是省点力气,休息吧。”关键,还没反驳的点,他无奈地仰头看着车顶,心里也是默念着菩萨保佑。

        不知过了多久,隐约是感觉雪停了。季念有些困乏地睁开眼睛,她拍了拍还在睡梦中的江栖,声音有些喑哑:“哥,你看雪是不是停了?”

        江栖听了她这话,抻着身子就抹了抹玻璃,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断定:“停了。”两人的心算是落下了点儿,就这会儿,四周传来了车辆鸣笛的声音。

        季念心下一喜,救援的官兵来了!每每当陷入困境的时候,才更能感受到对生命的渴求。几人都听到了,有些激动地坐着等,身子却都挺得直直的等着。

        不多时,一道苍白的光就映着雪照了过来,季念半开着车窗,被强光照了个满。寒风凛冽地吹进来,立刻灌了她一脖子的冷风,扎成马尾的头发被风吹得飘扬着。

        她清楚地看到车身落满了雪的巡逻车,在他们车的右侧停了下来,然后从车上下来了几位很年轻的官兵。他们穿得比自己还厚嘞,军帽紧紧地贴着脸,笔直地站在那里,朝她敬了个军礼。

        几人的皮肤都是黑红黑红的,手都是很粗糙的样子,在这样冷的天气里冻得红彤彤的,黑夜里,眸光却都很是清亮。

        “您好,我们是边疆驻北沙窝边防团的士兵,接到救援任务,前来救援!”一开口,就是铮铮的男子汉,因为常年的嘶吼,嗓音有些沙哑,却铿锵有力,不禁,让季念有些想到顾城。

        她连忙点头,道:“谢谢你们啊,我们的车子打滑陷进雪里面了,之前有暴雪,就更不敢开了,这才麻烦你们的。我们是从盐城来的,奉命来参与报道的记者,我是季念。”

        她有条不紊地一一介绍,跟她搭话的是个大男孩儿,年纪也不大的样子。让他们不要担心,这种挖沙、找道路、推车前行的工作他们干得太多了,没问题的。

        季念跟江栖一起下了车,看见那几位战士很快速地从那辆巡逻车里拿出来铲子等工具,然后就开始挖车子附近的雪,干得很麻利。

        导演跟司机也一起下来,江栖问那位年轻的战士车里还有没有铲子,他说:“还有。”紧接着,江栖就拿了下来,分发给导演跟司机,三个人也加入了挖雪的队伍。

        他是这么给季念说的:“这是男人该干的活。”不过也是,车里也没铲子了。他们速度很快,这会儿雪也停了,就没那么大阻力,夜空也恢复了明净,大颗大颗的星星闪着耀眼的光,月亮娇羞地从阴云里跑了出来,银色的月光洒在每个人的脸上,带着纯洁的光辉。

        士兵说让司机跟着他们开,他们知道近路。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浮现着红霞色,能看出来常年健身锻炼的体格,但人很憨厚老实。

        跟着他们开,用的时间果然少了很多。但到哨所的时候,也已经天光大亮,暖阳出来的那一刻,心里的冰雪都融化了不少,正在打水的顾城看着季念从车上下来,有些呆愣地站住,他没有想到能在这里看见她。

        紧接着,像是验证是不是她一样,疾步走向了季念,没有顾及周围人吃惊的眼神,紧紧地将季念拥入怀中。

        她瘦了,脸上冰凉得不行,顾城的体温触及到她身上,迫切地想温暖她的冰凉。声音很低沉,但饱含着浓浓的思念:“你怎么来了?”

        季念也环抱住他,回答道:“来看你。”

        周围片刻后响起了掌声,那些士兵一个个脸上都充满了欢呼和雀跃,好久没发生这种很激动的事情了。他们驻扎在这里,好几年都不能回家一趟,又是山高路远,部队里纪律严明,亲人来看望的机会也不大。

        看着看着,有些都湿润了眼眶,各个露出羡慕的神情。

        季念脸上一红,就想推开顾城,她明显还是不适应这种当众的亲热。有些急促地对顾城说:“你快放开我,大家都看着呢。”

        贴着她身上的男人这才反应过来,嗯了一声,但很快又牵住了她的手。放不开,季念索性也没管了,向他坦明自己的工作,随后介绍了跟着她一起来的人。

        在这里,顾城就是最大的领导了。那帮臭小子各个眼神暧昧地看着自己,不由得,从心里舒展出一种骄傲,这种感觉,是只有季念在的时候,他才会有的东西。

        也是,男人的占有欲。

        夫妻俩许久不见,自然是有很多话要聊。默契的,战士们都没去打扰他们,邀请导演跟江栖进去,司机一早就开了车回去,趁天亮,路好走的时候。

        顾城握着季念的手,牵她进了自己的房间。因为是他,所以哨所的士兵们特意收拾出了一间屋子,是给他单独住的。

        看着季念冻得通红的鼻尖,他的心骤然一聚,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脸。季念则是一直在看着顾城的脸,他黑了点,也瘦了些,脸部的线条更加明显了,其他的都没变,精神还是很好的样子。

        听季念说了他们路上遇见暴雪的事情,顾城一阵后怕。想严厉地教训一下季念,可发现自己还是高估了自己,他在季念面前就凶不起来了,尤其是看见她可怜巴巴,很委屈地望着自己的时候。

        所以说,一贯被称为“地狱顾”的他,也有铁汉柔情的一面。

        夫妻俩的叙旧没持续多久,因为顾城还有任务,季念也跟江栖带着采访用品一起跟他们出发。战士们自然是得知季念就是顾长官的妻子,一路上都没敢放肆,生怕惹着顾城。

        要么说这些大男孩聪明呢,知道惹顾城没事,惹季念就完蛋,没的像当初的王勇兵那么傻。

        时间过得也真快,不刻意去想都已经要忘却这个人了。

        从上车江栖就已经在拍摄了,开车的是班长,就是那个跟季念交谈的男生,他叫徐辰阳,年龄也只是二十四岁,兵龄却已经是五年的老兵了。

        他说,这里海拔高,温度低,这次巡逻的点位地处常年不化的雪山之上,道路危险,行驶的时候要谨慎再谨慎。

        导演的年纪有些大,不适合参与这种危险系数过于大的事情,便留在了哨所。本来顾城也不想让季念来,但拗不过她,再三叮嘱她,一定要注意安全,跟紧自己,队伍的速度会慢一点的。

        徒步的时候,要穿过较厚的积雪区,爬上四十五度的“好汉坡”,登顶山峰到达点位,任务很艰险。在这样的途中,曾经就有同志牺牲,所以顾城格外在意季念的安全。

        许辰阳介绍道:“现在所处的是一片冰湖,冬天结了冰才能从上面过,要是夏天,水很深,必须淌着过。”

        季念跟着官兵们穿过冰河,到达了“好汉坡”的脚下,江栖很敬业地举着摄像机记录下来官兵们爬上“好汉坡”的过程,他们手拉手,一起努力向上走。

        顾城则是拉着季念,不让她有任何的闪失。真正到达山顶的那一刻,季念真切体会到了不容易,她在攀爬的途中,好几次脚下打滑,要是没有顾城及时拉住她,很可能就要滚下去。

        尤其还会发生高原反应,她在面对镜头介绍的那一刻,说话的呼吸节奏都不一样,很慢,还会大喘气,这是生理因素,克服不了的。

        下午四点二十七分,巡逻官兵带领季念一行人攀爬到了山顶,到达了点位。来不及修整,就已经开始了巡逻任务,顾城也在其中,而后,季念惊诧地发现,从许辰阳的口袋里拿出了一面国旗,他们将国旗展开。

        红色的国旗在军装的映照下显得更加灿烂,他们齐声喊道:“边疆有我,请祖国放心!”

        回到电视台以后,导演跟季念连夜将片子剪了出来,她写稿,第二天,七点钟的新闻准时播放。

        至今,她都能记得最后的个人采访中,许辰阳说:“热血报国当少年,岁月无悔正青春!”时意气风发的样子,如今,顾城也该离开哨所,她看着不远处送行的父母,有些潸然的情绪。

        热血男儿们穿着迷彩,胸前带着大红花,激动地朝自己的父母敬了个军礼。他们的眼中有对军营的期许和保家卫国的坚定信念,更有饱含泪水,对父母的牵挂。

        更有对心里姑娘的不舍。

        我们的平安,只因有他们的守护。

        顾城是跟退伍的老兵一列车厢的,不同的是,那些老兵都站好着他们的最后一班岗。各个神情肃穆,等列车到站的那一刻,训练有素的老兵踏着整齐的步伐从出站口走来,新兵踏着他们的脚步,走上列车。

        这是一代人对另一代人的期许。

        季念看到顾城后,眼中有泪花闪烁,刚才的场面太过震撼,她有种好不容易的感觉。交给国家的人,又回到了自己身边,何以言表的感受。

        她冲上前紧紧抱住了顾城,所有的礼仪在此刻也抵不上她对爱人的思念,顾城回抱住季念,很温柔地安慰道:“老婆,我回来了。”

        军人就是:绝对忠诚,绝对纯洁,绝对可靠。

        他跟季念目送着列车开走,心中的激荡也不是一般可以言语的。他这样看着一批批踌躇满志的少年进入军营,用自己的青春保卫着祖国的疆土,看着一批批圆满完成任务回到家庭的老兵,这样的交替,说不感动都是难的。

        当国与家撞了个满怀,国泰民安,阖家团圆,满街扬起的国旗和四溢飘香的月饼,这就是岁月静好。

        季念:“我喜欢的人,有光,光而不耀,与光同尘。”

        顾城:“愿我所念之人岁岁平安。”

        国庆,中秋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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