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翻覆
岁月不停，一切都在转瞬之间，四年当中的人和事都将化为泡影，但路边的绿树依旧青翠挺拔，车辆依旧川流不息，好似一切都没有变过。
刘念记得很清楚，却又很模糊。
面前女人的背影像褪色的老照片一样，依稀保有岁月的痕迹，但却没有生气。她就静静地立在一辆破旧自行车的边上，手中夹着一根细烟，怔怔地望着灰白的天空。
她经常这样，或者说，她本来就是这个样子。
刘念有时候会想，如果当年王一凡没有去兼职那家火锅店，会不会，一切都变得不一样？
她摇了摇头，起码大学四年，王一凡真正意义上是快乐的。
只是有点短暂……
女人抽完最后一口烟，深深地呼出一口气，烟雾在灰白色的背景下四处缭绕，像一张绵延的网，网住了一切无关的颜色，直到烟雾消失，四周又是一片灰白，和原先并无不同。
她从自行车前边的筐子里拿出自己的包，转身欲走，看到刘念站在门边上平静地望着她。
王一凡笑了笑，向她走去，拍了拍她的肩，只说了一句：“我没事。”
说完，便风尘仆仆地走了。
刘念的手轻轻按了按女人刚才拍她的那边肩膀，好似感受到了肩上不轻不重的指印。
王一凡走路很快，高跟鞋冷漠地踩在水泥地上发出嗒嗒地声响，她身上的风衣下摆被风扬起，女人将手放进兜里，试图压一压，但并没有凑效。
经过一家店时，她的脚步微不可查地凌乱了一下，但很快，又变成机械地嗒嗒声。
女人走了，毫不留情地走了，因为这家店，已经关了。
她很清楚那一年，自己被锁在屋里，哭着一遍又一遍地给那个男人打电话，她不知打了第几遍，只是知道最后一遍的时候，那个男人终于接起电话，道了一声。
“王一凡，分手吧。”
只那一瞬，手机脱手砸到脚背上，那时的女孩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她嘴巴动了动，但没有说出一句话。
不多时，她重新捡起手机，手机已经黑屏，男人已经把电话挂断了。
王一凡的尊严不允许她再打一遍电话。
她一步一步走到门前，轻轻敲了敲门。
咚咚咚
王大海赶忙奔到门边上，按着门把，哀求道：“凡凡，跟你妈服个软吧。”
“你妈也是为你好。”
坐在沙发边上的女人苍老许多，两鬓的白发也有些遮不住了。她平静地看向门边，手却死死地抓住沙发扶手，等待着门后女儿最后的求情。
好似过了好久，又好似过了没多久，门里边传出了些许细微的声响。
“爸，妈，我累了。”
声音没有一丝起伏。
“我……不闹了。”
王一凡抬起头来，看着灰白的天空，没有任何飞鸟，空得有些寂寥。
她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王一凡看着手机上联系人的名字，太阳穴不自觉地跳了跳。
“喂，小凡。”
“科长。”
“小凡啊，你还是要听我一句劝，那个小伙子是个不错的。”
王一凡迎着风嗯了一声。
邓科长喝了口茶水，咂了咂嘴，慢悠悠说道：“明天那男孩正好有空，你俩聊聊天相处一下。”
“科长，明天得上班。”
“上什么班，我给你请假，安安心心去约会得了。”
王一凡有些无奈，她礼貌地告别之后，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头发。
…
第二天很快来临，手机闹钟响起，床上的人在被窝里挣扎了两下，她的脸被头发蒙着，睡裙也因睡地不老实裙摆挂到了腰上。
她从被窝中费力地伸出胳膊，挂断了闹钟。
王一凡像往常一样，看看有没有消息，随手一划，发现邓科长给她发了条微信，告诉她约会的地点。
她没来由地一阵烦躁，脑子里突然短路了几秒。
这个人，叫什么名字来着……
王一凡记得邓科长在电话里介绍这个人的时候，自己还在厕所里着急忙慌地换卫生巾。
可见自己有多么敷衍这个相亲对象。
她终于还是挣扎起来，换上了平时的衣服，简单地画了个淡妆，去了咖啡厅。
到了门口，她抬起右手腕看了看表，发现自己并没有迟到，遂安了安心。王一凡进入咖啡厅，便跟随服务员找到了那位相亲对象预订的座位。
座位上早就有人，他上面穿着白衬衫，后背微微挺着，此时正端着一杯咖啡，好似感受到了脚步声，他回头一看，声音温和。
“一凡，好久不见。”
王一凡看着他的眼睛，跟高中相比，少年感和幼态感少了很多代替地是那种成熟和些许的凌厉。
但是，他的眼神看向自己时，是充满危险地占有欲何病态。
女人向服务员点了一杯柠檬水，便将包随意地放在座位旁边。
张远新用了一句非常老掉牙的开场白。
“最近怎么样，还好吗？”
王一凡看着他桌子上的咖啡杯，道：“还好。”
“一凡，你可以看着我。”
面前的男人声音太温和了，温和到王一凡以为回到了那个穿蓝白校服的高中时期她所认为的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班长。
她抬起头，望着对方含笑的眼睛，也扯了扯嘴角。
“你是不是不知道相亲对象是我。”
“是。”
“你知道了，肯定不会来了。”
男人看着服务员将柠檬水礼貌地递到桌子上。
等服务员离开，他又调侃说道：“就像现在，你看到我之后，就只想点一杯柠檬水。”
王一凡没有说话，只是喝了一口柠檬水，温热的水进入口腔，酸涩之中保有一丝甘甜，就像炼狱一样的高中生活。
“对于你，我始终无话可说。”王一凡放下杯子。
“可是，为什么别人一说起你的名字，我就会来呢？”
王一凡愣了愣。
张远新笑得有些许无奈。
“明明知道你不会来，还是想碰个运气。”
他看着面前女人的脸，声音像被太阳晒得暖烘烘的土壤：“幸好，我今天运气不差。”
良久，对面依旧无话可说。
王一凡将最后一口柠檬水喝完，站起身来，口腔中已经酸涩无比。
“我先走了。”
说完，拿起包就要离开。
“王一凡，你怎么还是那么绝情。”男人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女人的身影顿了顿，她呼出一口气，试图将口中那抹酸涩赶出去。
“你这样我真的会误以为，你之前喜欢过我。”
“从来没有。”
王一凡的声音及其冷漠。
张远新听到这话时，抿了抿唇，再说话时，声音有些哑：“回来跟我聊聊天吧，好吗？”
“我不纠缠你。”
女人感觉有些嘲讽，她没有回到座位上，径直走出门口。
张远新听到高跟鞋的声音渐渐变小之后，喝了一口咖啡。
咖啡完全冷掉，难以下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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