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突发
李子阳进去之后，便看到一个男人，大概四五十的样子，穿着灰色的工服，他身材中等，皮肤有些黑红，像是被晒得一样。豆大的眼睛有些惺忪，看着来人之后，他揉了揉脸皮，从石凳上起身，慢慢走近他。
他打量了他一下，试探问道：“你就是小李吧。”
李子阳哎了一声。
王五点了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听说你老母生病了，着急用钱托关系找到我这的。你放心啊，我王五不会坑人，这新城加工厂虽然累人，但好在挣得多。”
“你只要勤快肯干，说不定一年半载还能当个小头头呢。”
李子阳不露痕迹地笑了笑，半是谄媚半是郑重地将条烟递了过去：“小弟的一点心意，就全仰仗哥了。”
“哎，这我不能收，你这老母还生着病，我咋还好意思要这东西。”王五半推半就。
李子阳抓住他的手，把烟放在他手里，不容他拒绝：“我娘让我给的，大哥要是不收，我也不敢见我娘了。”
王五笑着指了指他：“你啊，你啊。”随即将烟塞进工服里面的口袋里。
“不过啊，你可要警醒着点，这里规定不要有明火，你小子要是抽，被看到了，轻的是罚钱，重的，就把你赶出去了。”王五指着他，眼神里满是警告。
李子阳连忙摆摆手：“小弟我可有心眼，哥这么抬举我，我可不敢丢了这份恩情。”
王五看着面前这小子这么识相，也不再多说什么，领着他进了集体宿舍。宿舍里的人基本都起床了，准备穿上工服出去干活。里面的一小伙儿看见了人，也顾不上擦脸上的水了，连忙将毛巾撇了，倚在门框上，扬了扬下巴，道：“王哥，这就是那个新人啊。”
他打量了李子阳一下，笑了笑：“看起来白白净净，不像是个干活的。”
王五怼了他一拳：“怎么，像你这样黑不溜秋的就强啊，将来能娶到媳妇再说吧。”
小伙子倒也不生气，露出他白白的八颗大牙齿，道：“俺这不就瞎说嘛，兄弟别介意啊。”
李子阳没有说话，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王五给他指了一个空床铺道：“这就是你睡的地儿了，一会儿你放下东西，换上床上的那套工服，咱就带你逛逛工厂。”
大白牙显然来了兴致，连裤腰带都还没扣上，就两步并作一步地扑向王五，自告奋勇道：“王哥，俺来带他吧，他不是将来还得跟俺一块儿干活，俺俩也可以熟悉熟悉。”
王五有些嫌弃地看着他这个毛躁样儿，给他屁股来了一巴掌：“你小子他妈的就是想旷工！”
“能少干一点是一点嘛。”
王五砸吧砸吧嘴，思索了一下道：“也行，你俩也差不多年纪，互相认识认识也好。”
大白牙立马搂住李子阳的肩膀，热情说道：“那你以后跟哥混了，哥一定罩着你。”
李子阳嘴角扯了扯，不露声色地笑了笑。
王五离开后，李子阳就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大白牙显然热情过头了，坐在他的床上殷切问道：“哎，你叫那个李子阳是吧，我叫梁辉，以后咱就是兄弟了。”
李子阳继续收拾行李，完全没有理他的打算。
梁辉显然没有在意，继续问着：“你是哪里人啊，咋也来这打工？”
李子阳将他拨开，铺上床单后，平静回答着：“我是本地的，我娘生病了，听说这里挣钱多，就来了。”
梁辉瞧着他仔细铺床单的样子，不禁有些想笑，这男的未免也活得细致了点。
不过看这人挺斯文的，想必也是读过书的，估计是家里着急用钱，不得已才来这的。想到这，梁辉伸长脖子问道：“哎，兄弟，你识字不？”
李子阳皱了皱眉，他倒是没想过这里人还会问这个，事先也没编过，转身望了望他，梁辉好似有些脸红，不得劲地挠了挠头。
男人不动声色，无意问道：“咋了，来这干活还要文凭？”
梁辉赶忙摆了摆手：“不是，俺这从小就打工，说实话，小时候皮，学也没好好上，没点文化，混了个初中文凭就出来了。”
“俺这有两本书，平常那帮大老粗也懒得理俺，要是你认字多，能不能给俺讲讲。”
李子阳愣了愣：“你现在……多大年纪？”
“十八吧，也记不大清了，不过俺们那都讲虚岁，按理说俺该二十了。”
李子阳望着他高高大大的样子，没想到岁数竟然这么小，打工的行李还会带两本书，也确实奇怪。
男人铺好床单，看着收拾得差不多，看了他一眼：“出门还带着书，是想考个文凭？”
梁辉憨憨地笑了笑：“俺之前来这的时候，喜欢的那个女孩儿考上大专了，俺寻思着，怎么着回去之后会看看书啥的，别让人家笑话着。”
李子阳看着他单纯向往爱情的眼神，笑了笑：“行啊，你今天带带我做工，我带你看书。”
梁辉瞬间来了精神，赶忙搂着他的脖子：“那行，哥，咱这就去转，他们基本都去食堂了，这时候人也少点。”
李子阳听着他的话，暗自摸了摸口袋里的微型监控。
……
何栋昱把他送进去就立马回了报社了，连接监控的电脑设备此刻还没有任何动静，何栋昱尽量不要让自己那么焦虑，李子阳这才刚进去，还没安装监控很正常。
不久，王一凡过来了。何栋昱看了眼她，鼻尖和眼眶还微微有些泛红，但是整个人精神不错，遂安了下心。
王一凡将包放下，看着毫无动静的电脑，安慰了他：“不用一直盯着，李子阳估计进去，还得适应一段时间，我们等个三两天也正常。”
何栋昱缓缓吐出口气：“也不能操之过急。”
还没等太久，忽然电脑响了一下，何栋昱赶忙抬眼，扶着椅子就查看情况。王一凡也有点紧张：“怎么样？”
何栋昱屏气凝神地看着电脑屏幕，鼠标不时点着什么，突然，仿佛巨石落地一样：“他已经装上一个监控了。”
男人也有了点心情调侃：“你男朋友还挺牛，这么短的时间就能装上。”
说实话，完全不是李子阳牛，而是面前的队友实在是太乐于助人了……
梁辉因为带人转工厂，肯定是没法去做工，虽然事先跟王五打过招呼，但介于上面的有人会视察，不清楚状况，不知道的还以为梁辉四处转悠，消极误工呢。
对此，小伙子四处望了望，小声跟李子阳说道：“一会儿咱躲着监控走，虽说咱不干啥坏事，但也不能让上面的人误会。”
李子阳对此笑出了声，不是他不想忍着笑，是实在忍不住。
梁辉看着他笑得有些魔障，皱了皱眉：“怎么，你不相信啊？”
他急得赶忙扯了扯男人：“在这上边的人才不听你叨叨，不比那些小厂子好糊弄的。”
李子阳对此表示理解，但还是假意关心道：“那你不去做工，那边不会有人查吗？”
梁辉笑了笑：“我做工的地方没监控，管我们的人是个大姐，嘴甜点就行。”
两个人商量了下如何避监控，李子阳暗中也开始踩点装监控了。
何栋昱给的微型监控好装，且梁辉喜欢一个人在前面滔滔不绝，李子阳就趁着别人不注意赶忙装上，两个人各忙各的，丝毫没有打扰对方的架势。
何栋昱看着九宫格慢慢被充满，不禁陷入了沉思……
这他妈装监控装得也太快了吧，还没多长时间呢，就基本全装上了。
王一凡用胳膊肘怼了怼何栋昱：“这是，快装完了？”
“嗯。”声音有些凝重。
等到梁辉激动地介绍完最后一个地方，李子阳也装上了最后一个监控，他不禁松了口气。
咋说呢，这任务，跟闹着玩似的。
何栋昱检查了遍每个监控，基本说是分毫不差，每个都在何栋昱想的地方，有些甚至角度更加刁钻，能够直接看到肉制品被剁的菜板。
王一凡嘶了一下：“果然之前干过厨子，这角度确实不错。”
何栋昱也有些傻眼，看了王一凡一眼，正欲说什么，但又什么都没说。
女人低头看着他的神情，有些无奈：“想说啥就说。”
何栋昱猛得一转椅子，有些不可思议：“你男朋友是不是参加过啥培训啊？”
“就比如说卧底啥的。”
王一凡越听越离谱，赶忙制止他：“你到底想说啥？”
何栋昱站起身来，挥舞着双拳，有些兴奋：“这他妈也太牛了！早知道他这么厉害，还担心个屁啊！”
两个人正在那赞叹着李子阳，突然大门被推开，卷过来一场风，王一凡缩了缩脖子，赶忙看向大门，来的人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穿着普通的灰色西装，头发有些半秃，戴了个黑框眼镜，神情当中透着愤怒与决绝。
“这里是不是报社？”陌生男人虽然脸色不大好，但说话依旧克制，带着些老学究的样子。
何栋昱打量了下面前的男人，说话也礼貌许多：“对，这位先生是有什么事情吗？”
男人显然陷入了深深的愤怒之中，他挥舞着手，有些急切地说道：“我要登报纸，新城肉制品它害死了我女儿！”
“我要让所有人都看一看，这家黑企业的不良行径，我要控告他们！”
两个人对望了一眼，显然没有想到有人会投诉新城加工厂。何栋昱慢慢走近这个男人，试图让他平息一下：“先生，我们去会议室聊，您跟我们说说详细情况。”
还没等进屋，又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赶忙走到男人身旁，王一凡看清来人之后，不由惊呼。
“学姐，你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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