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萧云雪在几天后见到了她的小舅母

        靛蓝色的内衬，蔚蓝色绣有牵牛花的模样，像初春开始融化的河水，微寒中又流动着生机。鹅蛋脸微微有些圆润，杏眼粉唇，梳着寻常女儿家的发髻戴一支镂花银簪，仙气清冷，单论模样或许比不过宫内的几位娘娘，要论气质宫内的人比不过她。

        这让萧云雪想起院子里有一颗梨树，春天时见它开过花，细小纯白的梨花缀满枝头，一团团一簇簇，梨子清热润肺，好处颇多，既有外在也有内在，又好看又能治病。

        既有仁人之心，又有济世之能

        宋宴和张行之并排走着，一个内敛一个外放，两人眼中皆映照着对方的模样。萧云雪站在高处，离他们稍微有些距离也能听见舅舅那黄铜镲般的笑声，笑得太过不羁以至吃了凉风咳个不停。

        承乾宫内

        “皇后娘娘身体好了许多，但更要注意休息”宋宴为皇后把完脉，神色轻松了许多“但饮食上一直要注意生冷之物，酒更要少沾”

        “太好了”张行之乐的嘴角咧上了天，猛地一拍手心中一块大石头落地了

        “我这一切都好，眼下就可以准备你二人的婚礼了”皇后眼神中透露出戏谑看着眼前一对碧人

        宋宴被看的不好意思，眼神躲闪害羞的低下头，身侧的傻大个却憨憨的坐在矮脚凳上笑得灿烂

        同一时刻，书堂内

        趁着休息，三个孩子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我刚刚看到宴宴舅母了”

        “宴宴姑姑回来啦”

        “哥哥傻，现在要叫宴宴舅母了”

        “舅母看上去很很很像月宫仙女的样子”

        “对对对，我也觉得，舅母身上也很好闻，她以前经常来帮我开药，我每回头晕晕的一闻舅母身上的味道就不晕了”

        见三个孩子还在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了，讲课的夫子终于看不下去了，重重咳嗽一声以作提醒

        三个孩子又赶忙拿起书本继续读书

        四个月后，二月十八，天气晴，宜动土入学盖屋祈福婚嫁

        京城又再次沸腾了起来，锣鼓喧天，堪比那日大军回城。

        十里红妆，九里华灯，八里人海，身披铠甲的将军换上了红袍仪表堂堂，要去接自己等了五年的姑娘进门啦

        大堂内

        除了宋宴师娘一人独自坐在中堂，老镇北王夫妇还有宋宴老师的排位也立在正堂中央，一同见证这喜庆一幕

        宋宴师娘一边笑一边抹眼泪。一旁的妇人打趣道，这么好的徒女婿，你若是不要给我可好。

        呸呸呸，你家孩子才多大，怎么说也应先给我家

        老姐姐，你以后可尽管享福喽

        皇宫内也几乎全员出动来参加了这场婚礼，皇后和淑妃季嫔丽嫔为宋宴的添妆不少，十里红妆，估摸着有五里都是她们出的

        碍着身份，宫内众人居于内室，还是有着御林军护着安全，但萧云雪还是带着云彻在外疯跑要喜糖。

        每个人都喜气洋洋，喜上眉梢

        屋外放起了炮竹，劈里啪啦，甚至盖住了屋内喧哗声，小厮走上大街向平民发放喜糖干货红包

        镇北王府哪哪都是大红灯笼，大红绸缎，那灯笼上还绘有珍禽异兽，人物山水，三步一景，五步一换。熙熙攘攘中，钗环佩玉发生撞击响起清脆的叮铃声。

        萧云雪今日还得了一个鎏金双蜂银香囊，是舅母师娘给她的，里面装有对身体极好的药材，头上带着淑妃给的金枝蝴蝶步摇，跑起来翅膀还会跟着动，远远看去像是真的一样。

        一声声的呼唤中

        一茬接着一茬的笑声中

        新郎官带着新娘子进门了

        手持红绸，跨过火盆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礼成！

        大婚的晚上，四面都被烛火照的亮堂堂的，张行之挑起宴宴的盖头时，萧云雪差点没认出来那是宋宴，若不是在场的人都没有反应，她都要以为新娘子被人掉包了

        杏眼红唇，戴上凤冠，好一个天仙般的人物

        月宫的仙女为了黎民和心爱的男子，褪去了仙气降临人间，清冷美丽又心系天下

        周围的人起哄着，闹着，看着面前一对新人羞红了脸才褪去留给他们洞房花烛夜

        月上枝头，万里无云，萧云雪记得爹爹说过，月朗则星疏，可她望着天，觉得这月亮真圆，这星星真亮，人和这月亮要是能一直圆该有多好啊

        她被接回宫已经一年多了，要是往后都像这一年这么开心幸福，该有多好啊，要是大家都能一直这样都在她身边多好啊

        可是不能啊

        萧云雪虽小，也知道塞北还是不够太平，知道她的舅舅在大婚后不久应该就会带着舅母北上，此去又是不知几年再见

        车马太慢，慢到相见太难

        萧云雪和她的舅母只认识了四个月，这四个月内宋宴经常来宫内，一是帮皇后调理身子，皇后旧疾太重，虽细细养着但也不长远，二是找宫内太医交流医术，共同进步

        今年的雪不多，零零散散就下了两场大雪，可就是其中一场雪，无数纷扬的雪花缓缓无声的落下，一朵朵，一片片，聚拢在一起又四散飞开，导致皇后又病了一阵

        病来如山倒，病区如抽丝

        皇上就差把整个上书房都搬进了乾清宫，只要不是要紧的事就守在皇后身边。天冷云琪的身子也不太好，季嫔抽不开身，淑妃和丽嫔也趁着皇上不在的时辰守在皇后身边。

        萧云雪是一下学就会去陪着娘亲，有时还需在病床前背诵今日所学由爹爹和娘亲还有丽嫔亲自指点。云雪才知道原来丽嫔除了美貌更有才华，是太傅王家嫡长女满门进士，未出阁时那是远近闻名的仪容端庄，贤淑温婉，一时间，王家有女百家求。

        有时，病榻前，云雪只能和淑妃听着皇后与丽嫔讨论诗词文学，坐在一旁争论哪盘点心更好吃。

        冬天的丝丝寒雨打在脸上，冰冷沁骨，浸润了宫里的青石板也容易弄湿鞋袜。每回萧云雪进入屋内，都由宫女们取下鞋袜拿去烘干熏香一整个冬天才不受冻生疮。

        萧云雪还是放心不下，偷偷跑去找了宋宴的药房找她，为了给宫内看病方便皇上特许在宫内给她设立了同款济仁堂。

        “舅母，我娘亲的病很严重吗”

        “你怎么来了呀”宋宴本在晒药，听到孩子的声音转头看到萧云雪跑进了药房，蹲下平视着孩子

        萧云雪小嘴抿着，眉头皱着，神色严肃，她喜欢雪，从前在寺庙凡是下雪天她们就不用干活，但如果雪会导致自己的娘亲生病，她就再也不喜欢了

        “没事的，皇后娘娘只是牵扯了旧疾，好好养着等到开春就会好的”

        “可是我听云彻说，您之前从不会在宫内待这么久的”

        宋宴被孩子的神情逗笑了，耐心解释道“因为我想留下帮忙照看一下宫内的宫女太监们的，他们不像你们有病可以直接请太医，他们有的没去生病只能自己硬抗，宫外的济仁堂已经有其他大夫在坐镇我就进宫来帮帮宫内的人”

        “哦”萧云雪稍稍放下心来“我今日不用上学，舅母我来帮你做些活吧”

        “好啊，帮我我这些药材捡出来放到那个篮子就好了”

        药香浓郁，空气中都夹杂着苦涩的味道

        正殿牌上有一幅字，这是每一座济仁堂都有的，“利后世而不求留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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