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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若根回到下关已是接近午夜,看到宝瓶宫的厅堂一片混乱,阿兰和其他人正在把玩具和衣物朝楼下抛扔,修剪树枝的工人和其他受雇的工人们不停地将东西搬到货车上。

        “这是怎么回事,阿兰?”

        “小姐打算清理这些旧东西,资助需要它们的人。”

        若根走进房间时候,看到宝瓶宫正劈头盖脸地将衣物抱出来,甚至都没有取下衣架,吃力地朝门外搬运。可是,她被绊倒了,从衣物堆里坐起来,将挂在身上的衣物一件件甩开去。这时候,她看到了他,什么也没说,站起来继续干活。宝瓶宫感觉脱水了似的,没有一点力气,脸色通红,大汗淋漓,却像上了发条的小青蛙一个劲儿地蛮干。

        他拉住她,让她在床沿坐下。她依然缄默不语,已经累坏了,软绵绵地用缠在身上的衣服擦拭脸上的汗水。他也没有开口,紧盯着她,一动不动。

        “看什么,没见过搬东西啊?”她说着站起来,继续她的工作。

        他又抓住她,重又让她坐下。她生气了,把衣服抛在他脸上,说:“有时间别站着,烦不烦?”

        “坐下。”他严肃命令她,不会再说第二遍,又对门外的侍者说,“阿兰,各位,快点把房间清理干净,收拾地上的就行,把外面的也收拾掉,剩下的明天再说。喝水吗?”他问她。

        她点点头。

        “你怎么回事?”他把水杯交给她,她咕噜把水都喝光了。

        宝瓶宫的房间里塞满玩具的时候看上去仿佛是高级玩具店,但是玩具店向来有合理的经营模式,而她房间里的玩具是随手乱放,被她当足球踢来踢去,有些已经惨不忍睹,在侍者清理房间的同时无声无息地处理掉了。现在房间收拾一空,连橱柜也经过仔细地挑拣,房间的原貌裸露出来,而房间的主人突然不再显得孩子气,似乎长大成熟了许多。

        可是,这只是表面现象,如果最近她的行为和生活没有太大变化,她做这些事一定会让若根深感意外,可是,她今晚的行为有点反常,他不敢保证宝瓶宫的房间进行大清查的背后没有其他隐秘的动机。她失去了亲密的同学和朋友,与此同时,某个人在她脸上刮了个耳光,她在街上晕倒而被迫在家静养,而且,她在新学校的人缘一直不好,总之,最近宝瓶宫的麻烦事不断,而她根本没有能力应付这些事。

        这样看来,她今晚反常的行为纯属情绪的发泄,是无助任性地反抗。她刚刚成年,却是个小龄的大学生,娇生惯养的小女孩,安娜完全把她宠坏了,也把她打磨得完全没有性格。

        “你和管册怎么回事?”他问,“这个人你要小心,她找你麻烦最好让我处理。”

        “她是个怪物,变态。”

        她站起来,走向他,突然将脸埋在他的脖子里哭了起来。

        “我今天很难受,你为什么都不理我?我知道错了,现在请你原谅,不要介意昨天说的话。爸爸度假不管家里的事,哥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独立了,我想找人谈谈却不知道该找谁,若根。你怎么了,除了你没有其他人了,哥。”

        若根没有说话,让她痛快地哭了一阵子。

        “我今天就是为你的事出去的,不用担心,明天开始你可以自己开车去学校,可以逛街购物,把房间的亏空补回来。”

        她看着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谢谢你,若根。”她久久地拥抱了他,兴奋不已,说,“对,我要到街上去,到街上去……”她又忧郁起来了,满腹心事地看着他,犹豫不决地说,“你会帮我,对不对?我遇到什么事你都帮我,若根,你保证?”

        她放开他,背对着他,吞吞吐吐地说:“可是,若根,我……我想……”

        “只要你愿意,我随时可以为你做任何事。”他走到她跟前,拍了拍她被人甩了耳光的脸颊,严肃但不失亲切地说,“不过我有我的原则,你最好记住这一点。”

        “没有的事,我不再那么任性了,对安娜妈妈也很忍让,也没让外婆担心。不过,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那么,说说看。”

        他简直是明知故问,她坐下了。

        “你快洗洗休息吧,很晚了。”

        若根没有立刻回房间,而是到藏书室,没有开灯,坐在一片漆黑中,久久地静坐着。

        下午的时候,他外出是与管册见面,如果他没有判断错误,管册会对宝瓶宫造成很大的障碍。她小小年纪,每天却以恶作剧消磨时光,混杂在社会复杂古怪的人群中,而且为人十分自私,具有可怕的胆识以及极强的控制欲。这次她放话威胁宝瓶宫是针对他来的,这样看来,一向低调的宝瓶宫能与她结怨,她的最终目的是要把他引出来,她已经注意他很久了。

        宝瓶宫会称她为水蛇妖一点不为过,她不仅身材看上去像湿漉漉的水蛇一样修长均匀,整个人透出的是蠕动着的魅力四射的妖媚气质,即充满诱惑力又不由得令人产生畏惧,要想接近她全凭她兴趣。管册不畏惧媒体,无视家族声誉,同时又能左右社会视线更多地向着她期望的方向发展,能够驾御年轻人的崇拜心理和膨胀的虚荣心,她已经完全融入复杂的社会生活,“精灵儿”是她立足社会的真实身份,也是她着力经营的个人品牌。

        “实话跟你说,我爱上你了。”这很令他意外,她的眼里透出带有孩子气的强烈的控制欲,“如果你说话,我不会再纠缠宝瓶宫,若根。我们做个交易,你看怎么样?”

        “我们之间没有任何交易,你和我完全是不同的两个人,我提醒你,最好闪边安分一点,离蒲氏远一点。”

        对他来说,如果她要形成巨大的势力,一种威胁,还太稚嫩了。可是,宝瓶宫完全不是她的对手,而他不能像影子似的跟在她身边,与她如影随形。一旦精灵儿迅速成长壮大,这种“电玩美女”似的如同生活在虚幻世界的女人一定是可怕的对手。

        “你不了解我,若根。”他继续回想道,“我是最独特的。”

        “离蒲千阜远点,我现在把话说在前面。”

        “好吧,馊水瓶是只没有的烂瓶子,一碰就碎了。”

        藏书室的百叶窗敞开着,从外面透进来的微弱光线隐约暴露出书房的轮廓。若根的房间就在藏书室隔壁,不知道为什么,他从小就喜欢这个地方,能够随时到养父的书房翻阅书籍他感到非常愉快,极其自由,这也许跟宝瓶宫一同度过的幼年时光有微妙的联系,但更多的是他在这里找到了一种宁静,奇怪的宁静。

        若根在蒲氏生活成长,他的过去完全与这片土地融为一体,他的命几乎无法脱离下关地区。蒲氏所有人向来对他敬佩,蒲老先生有意把他打造成家族的气势,而蒲翼对这样的安排持有自己的意见,但他绝对没有无视他才能的不良用心,蒲翼只是想对他形成适当的约束。确切地说,蒲翼的用意并不为过,他原本不是蒲氏家族的一员,即使是养子他理应坐享的地位也应该有限。可惜的是,他对蒲氏权位完全不感兴趣,他想通过更加简单的身份发挥在蒲氏的作用,完全不想渗透到蒲氏集团的内部。而且,他不会一直在蒲氏待下去,一旦时机成熟,他会回归到生命的本来位置,这也是一直困扰他的问题。

        一个人想要心安理得地生活,他的人生应该有始有终,可是若根认为,他的出生是一个混乱的迷。他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故乡在哪里,有没有其他亲人,正常的人这些条件应该具备,甚至还要更丰富。或者,在世上他已经没有任何亲人,没有兄弟姐妹,然而,他的故乡,他的乡亲是永远不会死亡的,在地球的某个地方,甚至是玻璃市某个贫瘠落魄的角落,那里是他的故乡,有他的乡亲和家庭的历史,这些时间是无法抹去的。蒲氏给了他一切,包括他的地位,富足的生活,送他上世界顶级大学,他手上的学位和学识是他未来发展的重要力量,无论他以后干什么,将成为怎样的人,蒲氏在直接和间接的作用下已经固定了他的人格与人生走向,把他定格在某一类人群中,这些也许是他的亲生父母无法给予的。可是,他无法心安理得地生活,他总像一只浮瓶一样游荡着,蒲氏温馨和睦的家庭生活似乎完全与他无关。在蒲氏,唯一使他感到宁静温馨的地方便是藏书室,而藏书室的空间实在太狭小,无法包容他整个不安躁动的心。

        慢慢地,他越来越认可这样一个事实,他必须找回真实的自己,真实的人身定位,他的人生应该建立在真实可靠的轨道上,尤其作为一个男人,这一点十分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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