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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畸情孽缘


摆脱农用车司机的纠缠,早过了晚餐时间。食堂留了饭菜,小胡特意给我送过来,可还不及进食就被打断了。有人向我报告,下午课外活动时,三个学生跑到乡机砖厂闲逛,扳掉了抽风机的开关,被砖厂工人当场逮住。关闭抽风机虽然时间很短,但对企业安全生产却造成了不良影响,机砖厂主事的十分恼火,要学校领导速去处置。

        为了尽快解决问题,我匆匆扒了几口饭,把碗筷一甩,邀上肇事学生的班主任,立马赶往机砖厂,不想走到半路就遇上了那几个学生。原来,动手扳开关的学生的父亲是砖厂的一个车间主任,另外两个学生也有家人在砖厂做事。厂领导起先不了解这个情况,后来听了汇报才知道。因为是内部子弟,又没有造成大的损失,干脆就不了了之。

        机砖厂不追究责任,但学校不能就此了结,对当事学生必须作出处理以儆今后,这也算是对砖厂有个交代。我让班主任老师带学生回去晚自习,自己一个人去机砖厂。

        机砖厂没想到我还会特意走来面见他们,对此甚为感动,立即安排食堂炒菜置酒,热情款待。我先讲了几句必要的客套话,就学生所犯的错误表示歉意,同时对机砖厂的宽宏大量表示感谢,并表明学校应以此为戒,今后要对学生多多进行相关教育。

        几个人轮番给我敬酒,说些有趣的陈年往事。我突然想起“黄泉路”上那些幻觉,决定从他们这里了解到一点什么,因为机砖厂的厂部就设在原公社知青林场。

        虽然,老知青林场的房子一点没变,但毕竟物是人非。刚才我来的时候,首先进入那个围院,昔日知青朋友的影子一个个在脑海中浮现。走上那“之”字形的木板楼梯,经过知青集体宿舍,甚至害怕看见寝室里还有十年前的知青朋友在陪着我吃饭。

        我认真斟酌了一下,觉得最应该搞清楚的是那个虚虚实实的蓄水池。

        “厂长,你们生产红砖,可得多少黄土啊!我看烧砖取土就像愚公移山,愚公把山移到了别处,你们把山装进了窑子。”我绕着弯子,打趣地说。

        厂长一愣,一时没有完全明白我的意思,随即说道:“这个嘛,也差不多吧。”眨着眼睛想了想又说:“我们这是小规模,那些大砖厂才真是愚公移山呢!”

        “呵呵,你们不也把那座山搬走一大半了。”我抬手虚指窗后山地,“一直在那个地方取土,就那里的黄土够指标吗?好像那里曾经有个什么建筑,不知是土窑还是”

        “有一个,那是原公社知青林场建的蓄水池,半拉子工程,后来也没有蓄水。”会计点了点头,端起杯子,邀我喝了一杯酒,抢着说,“那个池子被推掉取土了。”

        真的有蓄水池,那么其他的也可能存在,我的心不禁悬了起来。“听人说,蓄水池那边好像还发生过什么事情吧?”按照自己的推想,我试探着问。

        厂长抬起头,眯缝着双眼,定定地看着我,好一会儿才说:“是发生过,这个事除了知青林场内部,知道的人不多。”他拿起酒壶,给我斟满土烧,“已经过去好些年了。”

        “你能跟我说说吗,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很想通过厂长,解开这道谜。

        “这是个爱情悲剧,我也知道一点点。”支书起来给我敬酒,插嘴说:“应该是74年吧,当时有关方面怕对知识青年下乡产生负面影响,把事情封杀了厂长比我清楚。”

        对了,那一年我正好不在家,所以对事情没有一点印象。加之上面封口,以至从来没有听说过一丁点儿有关公社知青林场的什么传闻。

        想起“黄泉路”上蓄水池边那一幕,虽然那是虚幻的,但从支书的话中可以推断,一定有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我礼貌地回敬了一轮酒,亲自为大家斟满酒杯,然后期待地看着厂长说:“这么多年了,知青都走了,现在不应该还要封杀吧!”

        门口闪过一个人影,有点像发小。我想打招呼,可又不敢确定。这时,厂长端起杯子自己喝了一杯酒,抹了抹嘴巴,轻轻地叹息一声,然后就说开了

        有些事情我也是后来才听说的,真是枉了一个男子汉!

        1970年,有位女知青下乡,被安插在我们隔壁公社一个偏远大队的某生产队。知青姑娘复姓端木,当时才17岁,她崇信伟大领袖,以农村为大有作为的广阔天地,实心实意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在生产队里,端木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之地,可她有两个天,一个是头上的蓝天,一个是队上的“青天”。不过蓝天虽大,也大不过生产队长这个“青天”,因为县官不如现管,一切队长说了算,队长操控着她的现在未来,捆绑着她的得失荣辱。

        队长年近40,矮瘦个子,黑不溜秋的,未婚。按现在的说法是个大龄男子,按过去的说法是个老光棍。知识青年来插队,队长非常欢迎,尤其对于女性。他在村子老厅屋一侧特意为端木修缮了一间住房,楼上做卧室,楼下做厨房。老厅屋处于旧民宅和新建房舍的中间位置,一般很少有人光顾。队长每天给端木派工,尽量不让她干重活、脏活,还不时上门解决困难,就像关心自己的亲人。端木初时觉得队长是个好干部,心生感激。

        队上有一个十八九岁的年轻小伙,从来没接触过城里妹子,见了清纯美丽的端木,不禁产生爱慕之心。他不敢表露自己,只在暗处关注着端木的生活起居。看到队长频繁出入端木住处,一开始就觉得有点反常,时间久了就发现了问题。端木也渐渐察觉队长别有用心,可又不能得罪,心中日增烦恼,但还是隐忍着强与周旋。

        那天下午收工后,队长提着一兜子小菜,鬼鬼祟祟的往端木家走,小伙子小心地跟踪过去,靠在窗口窥视。端木正在准备做晚饭,队长涎着笑脸进屋,顺手关门。把菜兜丢在柜桌上,转身抱住端木,喘着粗气将嘴巴往她脸上拱,一只手极不规矩地插进她的裤裆里。一面语无论次地说着胡话:“我很喜欢你,让我摸摸,没关系的”端木窘得满脸通红,眼泪直流。她想喊叫,又不敢出声,生怕被人看见了说不清楚,只是拼命挣扎。

        目睹队长的兽行,小伙子怒火中烧,顺手抓了一把泥沙从窗口撒进去,然后蹑手蹑脚的离开。他不敢与队长碰面,那样会给自己和家人带来麻烦,只要能救下端木就行。

        队长已经急不可耐,抱着端木往楼梯上靠。正在这时,“沙”的一声,窗外飞来一把泥沙洒在他的头上,熊熊淫火一下子全被浇灭。趁着这当儿,端木奋力挣脱了队长的魔爪。

        一场好事被人搅了,队长心里气不过,可又没处发作。开门绕到窗后四处查看,安安静静的,什么都没有。队长估计已经被人盯上,以后想搞端木可不容易了,弄不好吃不到羊肉反惹一身骚。他发誓要查出跟踪的混账鬼,弄死他!

        那个时候,谁要打女知青的主意,等同于破坏军婚。事后,队长担心端木和那个撒沙子的人举报,好长一段时间像个霜打的茄子。端木是真的忍受不下了,第二天就回了城。她把自己在队上的情况婉转地向父母作了汇报,父母听出了女儿话里的弦外之音,巧妙地向有关部门提出要求,给端木转换一个地方。他们没有让队长难堪,但大家心里明白。

        端木第二次插队的地点,就在我们大队,我家邻近的一个生产队。队上有个高中生名叫陈法三,二十出头年纪,高高大大的,按照当今的说法,也算是个小帅哥吧。

        陈法三幼年丧父,母亲出嫁,后来由舅舅养大。舅舅没有儿女,把他作为亲生。受特殊环境的影响,陈法三性格有点偏激,平时温温顺顺的,一旦被谁惹恼了,就会不管不顾。他喜欢朋友,特别喜欢结交知识青年。当地有女孩看好他,可他却不看好人家,一心一意只想找知青姑娘,端木插队正好给了他机会。

        那些年,每到年底,各大队都要组织mao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一般情况下,稍有文化的男女青年都会参加排演节目,春节期间到各生产队汇报演出,或者去兄弟大队和有亲戚关系的公社慰问演出。陈法三不仅会演剧,还会拉胡琴、吹笛子,是宣传队的重要角色,年年少不了。如今来了端木姑娘,他的劲头更足,决心要好好表现自己。

        1971年冬,陈法三和端木一起参加了大队文艺宣传队。当时正是学唱革命京剧样板戏的高峰期,宣传队选择了排练《沙家浜*智斗》一段戏,安排端木扮演阿庆嫂,陈法三毛遂自荐扮演了刁德一。这是宣传队的重头节目,当然要重点保证。自公历12月份开始,至农历十二月底,宣传队除了每晚排练,下雨的日子白天也要排练,《沙家浜*智斗》乃是必练戏目。这一来,陈法三和端木相处的时间就多了。到了翌年春节,宣传队天天演出,从本大队演到外公社。《沙家浜*智斗》是最受欢迎的压轴节目,陈法三和端木自然成了最受欢迎的演员。随着时间的推移,演出的水平提高了,陈法三与端木也日久生情。

        大队文艺宣传队培育了陈法三和端木的爱情,为二人带来了幸福和快乐。陈法三心情开朗,人也变得更加活跃有生气,每天除了下力干好家里的活儿,心中时刻惦记着端木。遗憾的是,在那个年代,农村青年与知识青年恋爱是犯忌的。他们不能享受城里人的浪漫,唯有保持默契,将所有的表白进行在不声不息之中。无论在劳动时间,还是空闲时候,两人尽可能创造机会走到一起。他们没有花前月下,只能在田间地头房前檐下留下成双的脚印。

        有道是美好时光容易消逝,陈法三和端木相恋,虽不朝夕相处,可也天天见面,日子长了免不得被人传扬出去。为了扼杀这种离经叛道的爱情,公社团委将此汇报公社党委,研究决定把端木调公社知青林场。1973年春夏之交,端木结束了她的第二次插队。陈法三心里一万个不乐意,可他没有办法,只能接受。行前,两人相聚在村后的小树林里,难分难舍地谈了大半通宵。端木表示,她的爱坚如磐石,天长地久永不改变。他相信端木,相信他们的山盟海誓,相信有情人终成眷属,相信“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报到那天,陈法三与队委会几个人一起把端木送到知青林场。他跟所有人一样,只是一个送行的,与端木保持着一般的关系。知青林场欢迎端木的到来,招待了他们一餐饭。此后陈法三来过林场几次,为了避嫌,多是邀人一道同行。初时,端木表现得很热情,渐渐的就显得平淡了。有一回,陈法三到知青林场办事,特意探望端木。他多么希望能够就这次单独的相聚,把心底的思恋向挚爱的人儿倾诉一番,哪怕时间是短暂的。然而,端木却没有给他机会,只把他送出了知青林场的大门。分手的时候对他说,以后不要来了,有什么事托人带口信,她会去队上找他。陈法三以为端木只是怕受影响,虽然心里不太乐意,可也没有朝其他方面多想,决定往后就用书信形式进行联系。

        1974年年初的一天,林场有位女知青的哥哥来了,还带来一位同学。女知青是端木的好姐妹,马上就向她介绍了两位稀客。出乎意料的是,那位同学不是别人,竟是端木第一次插队时一直关心她的那个年轻小伙。几年过去,端木成熟了,那小伙也成人了,但两人的模样儿并没有多大变化。他乡遇故人,自是惊喜无限。小伙以为端木一直在插队,在他的想象之中,今生此世很难见上面了。至于端木,自从走出那个地方,她就恨不得马上忘掉那里的一切,当然不会单独再去记住一个什么小伙子了。

        听说小伙子与端木是旧相识,女知青的哥哥很惊异,顺口就开了个玩笑,说是有缘千里来相会。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端木立刻产生一种异样的情愫。小伙子则是正中下怀,他告诉端木,自她离开以后,队长就被大队换掉了。第二年春天,他被推荐上了师范中专,74年下期就要毕业了。那位女知青的哥哥是他的同班同学,也是好朋友,谈话时提起有个妹妹下放在这个公社知青林场。他当时就想到了端木在这里插队,于是就结伴来了,没想到会在林场巧遇,真是幸运,他太高兴了。

        小伙子和女知青的哥哥在林场玩了三天,端木也陪在一起。他们相处的很愉悦,竟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潜意识中她把陈法三与小伙子进行比较,忽然觉得他们在档次上存在很大差距。最重要的一点,小伙子是个文化人,学校毕业出来就是“国字号”教师,陈法三充其量就是个农民,永远的农民。农村那么落后,她不能一辈子待在这里。

        客人回去了,端木心里空落落的,谁想几天后就收到小伙子的一封信。信中说了林场邂逅的感受,对端木的热情表示感谢,接着就提到了自己如何仰慕端木,间接表达了那种铭心刻骨的爱意。信中还隐约提示了窗口撒沙泥吓跑流氓队长的事情,使端木在羞愧之余又大为感动。面对现实,端木并没有太多的纠结,很快给小伙子回了信。从此以后,端木就和小伙子鸿来雁去,开始了一场轰轰烈烈的热恋。

        陈法三遵从端木的意见,不再到林场来,只是频繁地给她写信,诉说永恒的爱,可那些信就像泥牛入海,没有一字回音。陈法三终于意识到,自己可能被抛弃了,他应该找端木问问清楚。正在这时,知青林场传出了端木移情别恋的信息,仿佛五雷轰顶,陈法三几乎要崩溃了。端木想终止他们的爱情,本来可以商量,不明不白就踹了他,这样太绝情了。她找到了“国字号”就踹掉“农字号”,这不彻彻底底的女陈世美吗!无论如何陈法三不能接受这个打击,他恼怒了,决定找端木做个了结,要么请她回头,要么一起去死。

        陈法三平时喜欢炮鱼,家里常有炸药存放。那一天,他找了一个扁平的酒瓶子,往里面紧紧地塞满炸药,插上雷管导火线,然后绑在胸口,外面穿上一套比较客气的衣服,就来到了知青林场。当时,端木和几个知青正在蓄水池下面的苗圃干活,陈法三向人打听后,直接找过去,拉了端木就走。知青们不知就里,本能地维护自己的同事,起哄驱赶陈法三,大家拉拉扯扯、拥拥挤挤,一时没法开交。陈法三受到阻拦,抱着端木往后退,一直退到蓄水池边那个坡地上。林场的人闻讯后都陆续赶过来,围在蓄水池下面,有的好言相劝,有的恶言相向。陈法三软硬不吃,逼着端木当众表态,永远爱他,嫁给他。端木被箍得死死的,就是不开口。陈法三告诉她,他身上绑了炸药,如果不回心转意,那就与爱一起死,接着就拿出打火机,点燃了导火线。端木吓坏了,就在陈法三点火之际,往他颈上狠咬一口,趁势奋力挣脱,猛跑几步然后滚下山坡。炸药引爆了,端木侥幸捡了一条命。

        “事情就是这样,陈法三死了,血肉横飞。”说到这里,厂长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提壶给大家斟满酒,接着举杯,放松心情大声提议:“来,我们喝一个!”

        我不满足,还想追根究底:“后来呢,端木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事情被封杀了。端木愧悔难当,申请病退回城了,后来不知所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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