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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债鬼难缠


我没得话说了,让学生立即把胡忠仁和班主任老师找来。班主任一脸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胡忠仁战战兢兢的,知道自己可能犯事了,但不知道有多严重。

        姓萧的司机一把揪住胡忠仁,大声叫嚷起来:“就是这个学生,我看的清清楚楚。就是他,就是他,他把我的车子打坏了!”

        姓萧的行为很冲动,令人感到厌恶。我几乎有点按耐不住了,起来掰开他的手,把他推到座位上,生气地说:“你要注意自己的形象,不要为难一个未成年人。处理问题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更不是靠武力服人,我们必须把事情搞清楚。你说你的车子被打坏了,等会我们还要去验看,眼下应该先听听胡忠仁同学说些什么。”我把胡忠仁拉近身边,尽量显得温和一点,以此减轻他的心理压力:“胡忠仁同学,不要害怕,实话实说,你是不是真的打坏了这位师傅的车子,是怎么打坏的,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

        胡忠仁眼睛一直看着地面,两条腿不时摆动着,好久不敢开口。班主任心里着急,显得有些烦躁,指指划划不断催促他。可越是这样,胡忠仁越是说不出话来。实在没法子,我只好用提问的方式引导胡忠仁,并示意班主任老师稳定情绪。

        通过一问一答,断断续续的好不容易胡忠仁说出了事情的经过:下午文体活动,胡忠仁去厕所解手。小孩心性好动,完事后在厕所旁捡了一坨干硬的黄泥巴,用足力气盲目的往省道扔过去,随即转身跑向寝室。也就在这时,发现有一辆汽车正在爬坡,下面的事他就不知道了。刚才同学去叫他来,如果不说车子的事,还以为老师找他谈话呢。

        胡忠仁不存在撒谎,车子打坏了挡风玻璃,他根本不知情。再说了,胡忠仁扔的是一坨黄泥巴,就算是干泥坨,也不可能砸坏挡风玻璃。我对姓萧的说:“你说是石头砸破了车子的挡风玻璃,此事应该与胡忠仁无关,因为他扔的是黄泥坨啊!”

        姓萧的急了,呼地站起,用脚后跟把凳子往后一蹭,脸红脖子粗地大声分辨:“就是那坨黄泥巴,里面包着一颗石头。泥坨砸在挡风玻璃上,泥巴散了,碎泥四溅,里面那颗石头就把挡风玻璃砸开了。”姓萧的舞动双手,激动地做着手势,“你们不信,现在就去验车!”

        出门往左是学校大操场,车子就停在操场上。我和班主任老师随姓萧的来到车前,很多赶热闹的教师和学生也围拢过来。直到这时我才见到车子,原来是一辆载重量2.5吨的农用汽车。姓萧的说车子是新买的,并指着挡风玻璃让我看。果然,挡风玻璃被硬物砸过,震开的裂纹像阳光四面闪射。刮雨板、雨板下槽和玻璃的裂纹中,包括车头盖板上到处都撒有散碎的黄泥粉,足以证明是黄泥硬块闯的祸。不过挡风玻璃只有裂痕,并没有破开,而且裂纹在右边,虽然影响美观,但还不影响开车。

        “这就怪了,从厕所到公路陡坡相距至少40米以上,胡忠仁一个学生娃子,随手扔下一坨泥巴就砸坏了车子的挡风玻璃。这样远的距离,这样的命中率,即便是一个成年人有意为之也不可能做得到啊。”看过车子,班主任老师觉得匪夷所思。

        “可这是事实!”姓萧的倚在车头的横杆上,肯定地说,“世界上一些事情,有可能的往往不可能,不可能的往往有可能,正像俗话所说‘有意栽花花不发,无心种柳柳成荫’。”

        姓萧的终于说出了一句像样的话,比喻得虽不是很恰当,但理却是这个理。我不想放过任何一点可以减轻责任的证据,与班主任老师绕着车子上上下下仔细查看,最后让司机打开驾驶室的门,检查驾驶室里是否有什么异常。令我不明白的是,车子没有装货,这家伙独自一人开辆空车出来干什么,不会是为了显摆吧。

        “你还没有拿到驾驶执照吧,开着空车上路学习驾驶技术啊?”我冷然一问,看司机怎么回答。如果他是个新手,没有证照,我们就通过交警扣他的车,罚他的款,叫他吃不了兜着走。他一定害怕我们来这一手,由此不敢再要赔偿。

        “笑话,我是老开车的了,怎么会没有执照!”姓萧的很不屑,边说边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本递给我,“新车要磨合,连这点常识都不知道,亏你们还当老师。”

        我不禁感到一丝尴尬,为了掩饰自己,索性提议到出事现场看看。姓萧的也不反对,于是一行人来到了公路的陡坡处。汽车经过的这个路段,西南侧原来有个小规模的石灰厂,现在已经成了灌木丛。凭视角观察,黄泥巴坨坨就是在这个路段砸中挡风玻璃的:学校厕所前面是一个高墈,从高墈到出事点,地面斜线距离在40米左右。运用勾股定理目测,空中直线距离不到30米。空车快速往上冲,胡忠仁扔出的泥坨呈抛物线往下落,两相碰撞,在惯性的作用下,增强了泥坨的打击力。加上泥坨里面有石头,于是就砸破了汽车的挡风玻璃。

        根据现场,我把自己想象的客观地分析给大家听:“我估计这与事实相差不远,不过这辆车子也太背时了,因为这种概率微乎其微。”言外之意,我在提醒姓萧的不要太过认真。

        情况已经非常清楚,没必要再多浪费时间,最好是速战速决,把姓萧的打发了事。我起身自个儿往回走,决定与姓萧的进行实质性的谈判。

        我思考着如何应付姓萧的,神情显得十分阴冷,看热闹的老师和学生都有点发怵,没有人再敢围过来。胡忠仁的班主任老师带着姓萧的跟在后面,一起回到我的屋子。

        待姓萧的和班主任老师重新坐下,我给他们每人送上一杯开水,顺手把门关上。姓萧的在进屋之前就一直咋呼着处理意见,这会子更是急不可耐。我不开口,班主任老师自然不好说什么,屋子里还是姓萧的一个人嚷嚷。我要给姓萧的一种压力,让他摸不着我的心思。

        “我的车是新车,你们看过了,挡风玻璃已被砸坏。”姓萧的不停地说话,急着要我表态如何赔偿,“我也不要多,要么原样给换上挡风玻璃,要么现金赔付5000元钱。你们这样熬着是没有用的,我不搞慈善,不会发善心的。”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五千块钱可不是一个小数目,相当于现在的五万多块钱,在当时的农村,即使是富裕人家,也没有几户能够拿出这么一笔大款。这家伙狮子大开口,还说要的不多,简直是疯了。我心里好笑,但也不表示反对意见。班主任老师可忍受不了,看他满脸怒容,如果我不在场,一定会跟姓萧的大吵甚至大打一场。我用眼神止住他,让他尽量克制自己。姓萧的想到学校来发财,他找错门路了。刚才从陡坡打回转时,我已经有了主意,他狠,我比他更狠。我要让他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也得不到,最后落个哑巴吃黄连。

        我下意识地扫了姓萧的一眼,冷笑一声,并不直接回话,却侧着脑袋故意征求班主任老师的意见,一面暗示他不准发火:“萧师傅开价5000块钱,你觉得怎么样?”

        班主任终于有了说话的机会,他压抑住满肚子火,义愤填膺地冲着姓萧的责问:“你漫天要价,这不是明抢吗?你的车是什么宝车,一块玻璃就要赔5000块钱,整个车子又值多少钱呢?这块玻璃还可以用,赔了钱你是白赚一把。不用说胡忠仁家里拿不出这么多钱,就是学校也拿不出这么大一笔款子。你想钱想疯了!”

        听了班主任的话,姓萧的火冒三丈,挺身而起,喷着唾沫星子,语无伦次地嚷道:“你懂什么,玻璃裂了缝,玻璃就坏了,交警抓住就要罚款。没办法必须得换新,可换新玻璃就得去原厂。我这车是上海出产的,换玻璃就得去上海。我跑上海一个来回,除去油费、车子损耗费、住宿费和误工费等等不算,仅挡风玻璃的出产价就是5000元。开头我已经说了两个选择,你们不想赔钱就给换一块原装的挡风玻璃,只是不能耽搁太久!”

        我没想到,这家伙逼急了还是能说话的。他的话虽有水分,但也不是全无道理。只是我已经作好了打算,绝不会让他如意以偿的。班主任老师一时噎住了,不能作答,我微笑着站起来给他解围:“我说萧师傅,你的话也许是对的,不过索赔得看对象。有道是‘多得不如少得,少得不如现得’,你想要多少,全凭嘴上两块皮;但是你能要到多少,可就不是说句话那么容易了。家长掏不出钱来,你就拿着石头打天吧。”

        “家长没钱,我就找学校要,中心完小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看来这家伙是讹上我们学校了,可他也不想想,他怎么能摆布得了一所学校。我心里有点恼火,同时觉得有趣,于是说:“你很精明的,也很有韧劲。这样吧,刚才说的话算是互相切磋。大家都发表了自己的意见,关键在于解决问题。现在集中一下,确定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方案。你先说,把你的想法都说出来,必须切实可行,不要讲气话。”

        其实,姓萧的早把想法说出来了,我之所以把议题正规化,就是要打乱他的思路,让他顾此失彼。有的人耍嘴皮子,平时很厉害的,可一上桌面就穷于应付,姓萧的就是这类人。

        “我、我唉,什么方案方案的,反正,不拿钱就换玻璃,玻璃换新了,我的事就算完了。”姓萧的上不了正场,又挠起了后脑勺,“定什么方、方案,那是你们的事!”

        我忍住好笑,向班主任老师做一个请的手势,让他决策。班主任也不推辞,稍微思索了一下,站起来说话:“我的意见是,赔偿金很不合理,最多500元。另外,这钱一下子不能兑现,学校还要找家长协商。大体约个时间,不能太急”

        不待班主任老师说完,姓萧的已经怒火中烧,站起来一脚踢开凳子,挥拳捋袖,面对着班主任老师吼了起来:“500块钱,500块钱,还不能太急,你就打发乞丐吧。赔偿金一分不能少,否则我跟你们没完,跟你们没完!”

        那气势,好像要打架似的,班主任老师连连后退。我心里好笑又好气,勾着手指在方桌上敲打了几下。姓萧的意识到自己失态,马上住口。我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冷笑两声说:“有必要这么激动吗?人家不过说了自己的想法。”我朝班主任老师点了点头,回到座位上接着说,“有一点是对的,必须同家长商量。我们在陡坡现场一起看过,泥坨击中车子的概率微乎其微,可偏偏击中了。说句玩笑话,扔泥坨的人固然不走运,你这辆新买的车也太背时了。不走运的人碰上一个背时鬼,双方理应互相迁就一点。”

        “我都这样了,还怎么迁就。”姓萧的梗着脑袋,寸步不让,“事情不是我引起的,要迁就,也是肇事一方迁就,你们迁就!”

        我拍了拍脑门子,假作思虑一番,然后板着脸说:“冲着这新买的车子,我迁就。提几点意见,如果你没异议,我们就照此办理:第一,三天以后校长函授学习回来,校方马上与家长见面协商赔偿金问题;第二,万一家长拿不出钱,校方帮助一起想办法;第三,赔偿金半个月之内如数到位;逾期不兑现赔偿金,由农机监管部门依照有关条规进行处理。另外附加一条:车主可以随时到学校来了解情况,相互配合相互支持妥善解决问题。”

        我提出的这个方案,从表面看对姓萧的有利。班主任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他以为我昏了头。姓萧的却喜形于色,不断地朝我点头。话音刚落,他就趋前一步同我握手,大咧着嘴笑着说:“我同意这个方案,虽然时间长一点,我也能够理解。”

        我把以上几条记录下来,以文件形式复写成两份,盖上公章后,双方各执一份。姓萧的满怀希望,心情愉快地告辞了,出门时约定三天后过来,一同去见家长。班主任老师却显得忧心忡忡,吞吞吐吐的犹豫半天,最后终于忍不住责问我:“你给那家伙这样的承诺,以后怎么收场?5000块钱,5000块钱啊,我们到哪里去弄5000块钱!”

        我不温不火的、意味深长的笑,慢条斯理地说:“你急什么急呀,山人自有妙计。到时候我要让他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你就等着瞧吧!”

        班主任老师不知道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他知道我一向不做没把握的事。听话听音,锣鼓听声,他推断我已经有了好的办法,于是也就跟着我意味深长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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