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上午十点，暮云大厦的十八楼会议室，每季度都会召开的股东会已经进行了一个小时。
枯燥且一成不变的的会议流程让苏润雨心不在焉。
她抬头望着玻璃外的山景。
窗外郁郁葱葱的林木迎着烈日彰显着肆意的活力，和会议室里压抑密闭的气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苏经理，你部门这个季度成本支出依然很高啊。”
听到有人在叫自己，苏润雨收回了目光。
她抬眼看着对面的男子，说：“周副总，智能家居项目还在孵化期。”
“二季度的报表显示这个项目仍旧是严重赤字。”
苏润雨敷衍地“嗯”了一声做回应。
苏家发迹于八十年代末，一个农村出身的小木匠带着对未来的憧憬去到了大城市。
如果说好手艺让他在大城市落了脚，那改革开放的浪潮让小木匠和他的一帮兄弟搭上了时代发展的顺风车。
小木匠是苏润雨的爷爷。经过两代人几十多年的努力，曾经的家具作坊成为了现在的暮云集团。
如今暮云旗下生产的家具产品在国内市场占有半壁江山。
而刚刚在股东会上提问的男人叫周明，是暮云集团的副总。目前管理着成品家具的业务，也是集团营业额最高的部门。
“润雨，这个项目已经运行一年了，现在完全没有盈利的趋势。”周明摆出一副大哥的样子，“这样下去不行啊。”
苏润雨抠了抠手指：“立项时孵化期定的是一年半，现在还有半年时间。”
“其他新项目孵化期最多一年。”
“哪怕还有一天，也是孵化项目。”苏润雨顿了几秒，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大哥，你今天这么着急到底想问什么，要不直接点？”
周明硬挤出一个笑容：“润雨，你……我是关心你。”
“周副总要真的关心我的话，还真的可以帮到我。我们有批设备需要付款了，字都签了结果出纳一直不打款，财务室就在隔壁，你顺便帮我催催。”
周明的办公室在十七楼，集团财务部门也在这层楼。
“这不是一码事，我在说的是项目的营业收入问题。而且二季度的成本还增加了……”
“哦，原来周副总是来跟我算账的，”苏润雨反问他，“你这是来问责我的？”
周明顿时只觉得头皮发麻，瞬间噤了声。
苏润雨是董事长苏建名正言顺的掌上明珠，平日里周明也不敢这么直接开口。但是今天苏建因为出差而未出席，所以他只是想挫挫苏润雨的傲气。
显然他没有想到苏润雨会这么反问，纵然他身体里也留着苏建的血，此时也气弱了。
一时见会议室陷入沉默，市场总监刚想开口缓和一下气氛，却听苏润雨自己出了声：“周副总替我着急，我也是明白的。剩下的半年时间我会好好做的，争取年底给各位叔叔伯伯们交出一个满意的成绩。”
她轻快的嗓音仿佛刚刚什么尴尬都没发生。
周明自然是顺着台阶就下，连连点头：“那肯定的，这一年的努力大家都知道的。”
“那……还是按照会议流程继续？”
接下来的会议回归了正常流程。每季度的会议从九点开始，各部门的负责人说着千篇一律的形式套话。
这样的节奏会持续到中午用餐时间会高速推进，最后草草结束。
千丝万缕的关系以及股东间各自的小算盘让每个季度例会就像高峰时期的红绿灯——虽然堵得慌，但没有也不行。
散会后苏润雨直接回了七楼，助理林夏已经等在了电梯旁。
“今天会议还顺利吗？”她接过苏润雨手上的笔和资料。
“还不是那样。”苏润雨嗤笑一声，“不过你还真说中了，我爸赶不回来参加今天的会议。周明还真以为自己要当角儿了。”
“还不就是问成本怎么那么高，赤字严重……”苏润雨握住门把手，“这话我从去年年底开始就听到今年，他怎么一点新招式都没有？”
“这个季度我们的销售额比上季度翻了一番，他也急吧。”林夏给苏润雨端上红茶，“他会上没提增长幅度吧？”
“他当然不想提。”苏润雨目光狡黠，“我把你单独做好的销售分析图在现场给股东那么一发。周明脸都要气歪了。”
林夏笑了笑：“都是我该做的。”
当初苏润雨自己来组建智能家居部门，周明从中作梗，让她无法在现有的业务团队中抽调熟手过来。
结果当年总裁办考评最高的林夏自愿调过来，这算是解了苏润雨的燃眉之急。但也等于是同周明对立了。
“这也就是你想得到。”苏润雨噗嗤一声突然就乐了，“我今天早上去的时候，我四叔一个劲儿问我累不累，还劝我女孩子不要太逞强，不如找个好人家。结果他看了我们的市场分析数据，后半截一句话没讲过。”
暮云集团属于没有上市的家族企业，大大小小有13个股东除了家里的亲戚就是从建厂创业一直留下来的元老。
目前智能家居项目还在起步阶段，前期投入了大量的成本。每次参加股东会苏润雨都顶着巨大的压力。
“ifo的柏总约到时间了吗？”聊完了上午的工作，苏润雨又想到了ifo入驻的问题。
“关秘书说柏总这两天的时间都排满了。”林夏跟在她身后汇报着工作进度，“我打听到新来的这位柏总的一些信息。”
苏润雨脸色微变，让林夏把办公室的门关上。
她问：“都打听到什么？”
“新来的这位柏总，28岁，他百泽集团总部人事直接下的调令。之前的总经理听说是去了国外，他来暂代杭城公司总经理一职。
正式任命已经公布了，任期没有写。”
空降来的，还是总部直接下的任命。
苏润雨在记忆力搜寻，那年似乎他从未提过自己的父亲。
“他什么来头？”
“不知道，我悄悄找熟人问了，他没有百泽的任职记录。”
这让苏润雨颇感意外。
百泽集团是一家资产丰厚的百年企业，经营范围包括地产、酒店、物业、航运、货运等等。
虽然是上市企业，但实际从创始人到现在的董事长，都姓柏。说是家族企业也不为过。
柏家在圈内可谓是出名，每一代都至少会出一两位名人。
家族成员能力强，对子女的教育更是以“严管”著称。
据说柏家的后辈只要进入大学就必须要在百泽旗下的公司从基层开始实习。
柏知风如果是柏家人，怎么会没有在百泽的工作经历？
柏知风如果不是柏家人，那他怎么会姓柏？
“经理……”
林夏见她许久没有反应。
“润雨？”
苏润雨正在想柏知风和柏家的关系，倚着桌边有些走神。听到林夏喊自己时，抬头愣了一下。
“抱歉，我在想事情。”苏润雨继续问，“还有其他的信息吗？”
“目前就这么多，我打听了一圈都没几个人认识他。不过，”林夏提起了另一个人，“你让我去打听的莫非，有些收获。”
莫非就是那天和柏知风一起的人，苏润雨一想到他，就想起那个要命的大嗓门。
“他是莫氏集团莫永总裁的的小公子。莫氏现任的总经理莫燃，是他亲大哥。”
“做金融的莫家？”
“是的。听ifo的人说，莫非说他和柏总是同学。”
“两兄弟关系怎么样？”
苏润雨听着林夏的话抿了抿嘴，很难相信那个痞里痞气的莫非居然是莫家的小公子。
跟他大哥完全是两个风格。
“听说关系很好。有个笑话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哦？”
“说两兄弟分工很明确，莫燃负责工作，莫非负责工作之外的事情。”
苏润雨无语，那不就是负责玩儿嘛。倒也符合他的气质。
她沉思了片刻，抬头看向林夏：“让张强去找打听一下，了解一下柏知风属于柏家哪一支的。还有百泽集团总部最近有没有大的认识变动。”
张强是市场部部长，交际能力强，人脉极广。
“另外你再找你熟人问问，看百泽的米国的分公司能不能查到他的工作记录。”
苏润雨想起那年他说起自己的生活，提到过他中学就去了米国。如果这些年没有回国的话，那会不会是一直呆在米国。
“米国分公司？”林夏回忆着昨天下午诡异的氛围，脑海里显出一个猜测，“你认识柏总？”
苏润雨没有说话，不知道怎么回答。
六年前共历了生死；
六年前相互的初吻；
六年前缺失的告别；
六年后意外的重逢。
他们这样的情况，到底算不算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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