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
翌日清晨，日头高挂，万里无云，彻头彻尾的大晴天，整个校园像被从里到外洗涮了一遍，懒洋洋地沐浴在阳光下，香樟树叶看着都更嫩绿了些。
昨天下班后回寝室，宋徊效率极高地写完了所有作业，ppt的演讲稿都在睡前过了好几遍，所以今天出门的时候，脚步都是轻飘飘的。
到店里的时候，还是只有李经理在，宋徊同他打了个招呼，顺便问了一句。
“李哥，这伞放哪儿？”说着扬了扬手里那把黑伞。
李经理看了一眼，咦了一声“这不是老板的伞吗？怎么在你那？”
闻言，宋徊怔住，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忙着对账和理库存，李经理没纠结这个问题，指了柜台旁边一个角落。
“你放那吧，老板昨天也放的那。”
宋徊把伞放好，犹豫几秒，又问：“陆……老板他，昨天什么时候回去的？”
他的名字最终还是被吞了下去，毕竟现在她和他多了层雇佣关系。
“老板昨天在店里坐了挺长时间的，估计作业太难了吧，雨停了他才走的。”李经理漫不经心地回答。
宋徊默然，很快强压心头涌起的复杂情绪，带上围裙准备工作。
今天客人少了些，起码不会像昨天那样忙不过来，原因很简单，陆措不在。
宋徊发现，除了陆措这个噱头，平日里也有很多人是单纯奔着这里的咖啡来的。
的确，无论是咖啡豆的质量口味，还是咖啡师松松的技术手法都是上等的。
来这里消费的不仅有学生，偶尔还有老师教授来店里坐坐。听李经理说，学校几个外教也是店里的常客。
可见陆措这家咖啡店开得很是成功。
好像只要是他想做的事情，就没有办不到、办不好的。
时间很快到了中午午休时间，店里已经没了客人，四人拿了午饭聚在一张桌上吃饭。
外面传来一阵喧闹，浑厚的男声掺杂着几句粗话由远及近，几个穿着运动服的高个男生走进店里。
宋徊率先反应过来放下筷子站起身道了声欢迎光临，其余三人也匆匆收了桌子上的饭菜起身。
司南正和旁边人插科打诨，听见这清澈干净的一声，下意识看过去，当下便怔住。
宋徊也直愣愣看着他，她记得他，他是陆措的好朋友，有陆措的球场的饭局他也都在。
两个人也算接触过几次，他给宋徊的印象就是，表面看着五大三粗不拘小节，但本性善良为人正直。
“哎司南，愣着干什么，找地儿坐啊。”
一个男生不耐地推了他一把，司南也不恼，回过神来找了个地方坐下，其余几人跟着坐到一块。
宋徊拿了菜单给他们，礼貌询问：“请问需要些什么？”
几个人相继点了单，司南像是还在神游，只跟着旁边人点了个一样的，目光时不时飘向宋徊脸上，浓眉微拧若有所思的样子。
等宋徊点完单回了操作台，一个男生捣了捣司南的胳膊肘，压低声音问他。
“哎，怎么说？看上人姑娘了？”
司南闻言怔了一秒，神情难得认真：“她长的吧，的确是我喜欢的类型，但是—”他拖长了音“我总觉得她长得很眼熟。”
那人嗤笑：“得了吧，这么烂的搭讪梗你也就跟我说说，真想追人家可别这么说，一点新意都没有。”
几个人点的都是软饮，刚训练完就来找个地方吹吹空调歇歇脚罢了。
饮料很快做好，宋徊用餐盘端过来，一一对应摆在几人面前。
“谢了啊。”几人纷纷道了谢。
“不客气。”宋徊礼貌回应。
司南不自觉看向她围裙上别着的铭牌，看到宋徊两个字，脑子里一下子像劈了道雷，面前乖巧灵动的面孔和曾经篮球场外乖乖等待的身影重合。
这下他知道为什么这个名字怎么听怎么耳熟了。
等下……
之前寝室楼下让他一见钟情的背影也是她……
“卧槽……”司南怔愣着骂了句脏话。
“咋了？”有人问他。
他没再说话，心里已经有一万只草泥马在撒欢奔腾。
自己这是，看上了措哥的前女友？
“哎，喜欢就追，坐这儿怂个什么劲儿。”一个人低声笑他，又说：“你要不追我可就追了。”
司南睨了那人一眼，呵笑一声：“得了吧，人不喜欢你这样的。”
“哎你这话几个意思？”
“瞧不起谁呢？”
“就你那逼样心里没点数么？”
几个男生互打互呛闹作一团，也算是给空寂的店里添了些活力。
这会，店里又进来一个人，是个女生，穿着简单的白色连衣裙和白色帆布鞋，乌发又长又直，流水一般披散在身后，一张脸白白净净，五官秀气。
手里的滑板与她温润文静的外表十分不符。
心动这个东西，来得快，且莫名其妙。
司南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只觉得自己的视线像被涂了502一样粘在那个纯净的白色身影上。
只见她走到柜台前，把滑板递给她，又同宋徊说了几句话，在身旁聒噪的大粗嗓的对比之下，女孩细软的声音像潺潺的溪水，浸润着他的心头。
许是那边太过吵闹，魏柠下意识往那群人看了一眼，很快又移开视线迈着步子离开。
她不知道的是，那不到一秒目光停留，让一个男生不自禁红了脸。
“卧槽，司南，你屁股蛋子怎么这么红？”
司南回神，傻呵呵笑了：“可能醉了吧，嘿嘿。”
回应他的几记白眼。
“你他妈喝的柠檬水，醉你妈呢。”男生说话毫不顾忌。
休息的差不多了，司南主动要求请客，拿了手机去柜台。
“买单吗？”宋徊笑着问他。
“对，买单。”司南也回笑。
宋徊拿了机器给他扫码，注意到他一脸“我有话说”的表情，开口。
“怎么了？有什么话说吗？”
司南讪讪笑了，有些不好意思道：“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哈。”
“说吧。”
“那个，也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我是……”
“我记得你，司南，舟台一中的。”宋徊坦然道。
司南见她没什么芥蒂的样子，心里也松了口气，客套了一句：“没想到还能一个大学，挺巧的哈。”
宋徊弯了弯唇角：“是挺巧的，不过你想说的不是这个吧。”
司南又笑了两声，不自觉挠挠后脑勺，最后还是问出口：“刚刚，来找你的那个女生，是你同学吗？”
注意到他微微泛红的耳尖，宋徊了然：“她是我室友，还是我同班同学。”
司南啊了一声，点点头，外面几个队友开始催他。
“那什么，我就问问。不打扰你工作，我有事先走了。”
“好。”
看着他仓促的背影，又想到刚刚他那娇羞地表情，宋徊忍俊不禁。
想来，当初那群男生聚在一起是会说些荤话，爆粗骂娘也是张口就来，但在情感问题上终究心思单纯，尤其司南，从高中一直跟在陆措身边，自是不缺女生朋友。
在那个容易悸动的年纪，他说过喜欢的女生的确不在少数，但大多还没开始就败给了三分钟热度，正儿八经的恋爱经历说来也没几次，对女生没那么多坏心眼，还算是个干干净净的男生。
-
陆措处理完事情回到寝室的时候，司南正背对着门口坐在他椅子上和另外三个人侃大山，说到动情处还拍了下大腿，啪的一响，也不怕疼。
三人都看到了陆措，互相对视一眼，非常有默契地什么都没说，看向司南的眼里带了些许同情。
“哎你们是不知道当时……咋了？这都啥眼神？”司南才注意到他们的眼神。
身下的电竞椅突然被人用力踹了一脚，他整个人跟着一抖，龇牙咧嘴地回过头，就对上陆措那双黑眸，表情一变，忙不迭站起身讪讪笑道：“嘿嘿，错了错了。”
今天为了国奖的事情在外面跑了一圈准备材料，见了各种老师教授院长，脸上保持了一天的微笑，这会属实有些乏了。
陆措把手机往桌上一扔，重重坐进椅子里，伸手捏了捏眉心，声音里带着倦意。
“你来干嘛。”
司南拉了个板凳坐到他身边，咧着嘴笑：“这不是想你了嘛。”
“呕！”三个男生作呕状。
“他这是又看上一个学妹了，来我们这儿发春呢。”徐烊戳穿他。
陆措闻言，掀起眼皮看他：“怎么，开学那个背影释怀了？”
“他看上人家宋学妹的室友了。”苏明业说。
说到这个，司南的表情僵了一瞬，他小心翼翼看了其余三人一眼，凑近陆措耳边，压低声音。
“措哥，我今天在你店里看到那个宋徊了，我当初就说怎么听着耳熟，原来她是你高二那年谈过的一个妹子。”
说着，他又补了一句：“就在我们面前文文静静在你面前叽叽喳喳那个，不过你肯定不记得了，都过去几年了，我也是看了好几眼才想起来。”
陆措正翻看着手机，听到这儿动作顿住。
是啊，都过了好几年了，期间他有过那么多女朋友，宋徊从来不是最漂亮的那个。
他的确不该记得的。
可那天下午，女孩看向他镜头的那一秒，他就认出了她。
不仅如此，每次见到她，当初那短短一个月之内发生的事情都会浮现在他脑海里，让他有片刻失神。
想到这，陆措低头哼笑一声。
他居然还记得一个月这个时间。
“你笑啥呢？”司南觉得这一声低笑有些渗人。
陆措没说话，突然心里痒痒的，翻了翻桌子才想起来，烟抽完了。
“你俩说什么悄悄话呢？”吕光磊嚷嚷道。
司南张了张嘴，陆措开口打断。
“说你是不是忘了你有个采访稿没写。”
吕光磊一怔：“卧槽！妈的你不说我都没想起来。”说着慌忙打开电脑。
司南不明所以地看向陆措，后者拿了打火机在手上把玩，金属盖开了又合，声音清脆。
“这种陈年往事就不要让更多人知道了。”
司南本也没打算说，但还是问了一句：“为什么？”
陆措扯着唇角笑笑，眼底情绪晦暗不明。
“毕竟陆措前女友这几个字不是什么好话。”
司南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端着凳子跑徐烊那儿看比赛去了。
陆措忍着心里那股子烦躁，随便找了部高分电影看。
故事很简单，就是关于一对男孩女孩之间的春心萌动，电影中的男孩从一开始对女孩的抗拒，到后来被女孩的人格魅力俘获。
陆措静静看着，眼里没什么情绪，只觉得这导演把男女主复杂的心境刻画的很细腻。
直到他看到了那几句台词。
画面上，一位白发老人和布莱克站在一起，他望着虚空，声音低沉嘶哑，带着岁月的沧桑。
“我们中，有人黯淡无光，有的则光彩照人，有的色泽艳丽，但是偶尔，你也会遇到色彩斑斓的人。当你真遇到时，其他一切都不重要了。”
这是宋徊在课上分享过的。
中文翻译不一样，但英文是一样的。
相比之下，他更喜欢宋徊说的那个版本。
简单，蕴含诗意。
“措哥，你什么时候喜欢看这种爱情片了？”
司南凑了过来看着屏幕，离得近，他身上还带了从徐烊那边粘上的烟味，压了一天的烟瘾这会在心口沸腾起来。
“随便点开的。”
陆措关了电脑，站起身，拿了手机准备出门。
“哎不是，你去哪儿啊？”
“买烟。”
陆措丢下这两个字出了门。
吕光磊朝他的背影喊了一声：“哥帮我带两根火腿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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