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波
“主，乘客从竞技场跑出来了。”
“哦？”克里希尔惊讶了，还能跑？这胆气真是，让他心烦啊，“遇到一个，杀一个。”
“我们可要把他们抓出来？”
“不用，他们跑不了的，不要做浪费时间的事。”
另一个红衣教士来到克里希尔身侧，如实道：“主，我发现他们似乎都在往四楼跑。”
克里希尔危险抬眸。
顾瑜出来便察觉到不对，他们走的这条路，太干净了，就像从未有虫来过一般，可他之前明明有安排过队伍走这条路，当顾瑜看到图书室整整齐齐的陈设时，不妙的猜测更是得到验证，他心情一阵下沉。
有队伍没按他安排的路线走！
“加快速度！”
虽然不知道顾瑜为什么下此指令，但他的话，众虫还是非常信服的，说什么就是什么，往二楼奔去。
四楼。
安全舱舱门大开。
被激起求生欲的虫潜力是无穷的，他们愣是成功哄骗内里的虫给他们开了门，果然是克劳狄乌斯的那帮龟孙。
迎面便给了麦当一记狼拳，众乘客理直气壮反客为主，将克劳狄乌斯一等赶到角落，几位军虫更是自觉开始站哨，留意自己“难友”的动静。
或许是他们饿狼出笼的气势太过可怕，或许是心虚，克劳狄乌斯一等挨了打也不敢多言，讷讷缩到墙角。
一列列队伍进入安全舱，恍惚地看着周围正常的一切，像做梦一般，他们得救了，心态的大伏大起莫过于此。
前半部分都一切顺利，直到后来，有两队虫不知怎地撞上了，为了能率先进入安全舱，两队差点打起来，要不是先来的几个军虫出来调节，动静不知道要闹多大。
军虫下意识感觉到不对，按卡莱尔的安排，他们不应该会撞上啊，难道是卡莱尔那边出了什么情况？
找到后来过来的队伍队长询问情况，谁知那几个公子哥只是不耐地挥挥手，“我们可是按他说的做了，其他我们可什么都不知道。”
一副得救后高高挂起的模样，让军虫心里一咯噔。
这种不祥的预感一直持续到第十七队再与十八队撞上，这已经是第三个撞头的队伍了，守着舱门的军虫后悔地想着，当时他们应该留下一两个的，让这些毫无纪律的家伙统队，要坏事啊！
他心情开始焦灼起来。
卡莱尔怎么还没来？！
正这般想着，他倏然瞄见虫群后一缕红色的衣角，眼瞳一缩，“快跑！！！”
顾瑜才绕回四楼，就看到这让他血压飙升的一幕，安全舱舱门已经关上了，可还有虫扣着那条缝，惨呼开门，身后是眼神探究的红衣教士。
他们这是生怕安全舱的存在不被星盗发现啊！
一旦星盗发现安全舱的存在，集中火力攻击安全舱，后果不堪设想！
“这些蠢货！”科赫尔恨不得过去将他们丢开，顾瑜是怎么说的，他们怎么就不听！
好不容易升起的希望，就要这般灭了么？
他下意识去看向顾瑜，只见顾瑜缓缓抬手，手里是之前军虫留给他的枪，他看见顾瑜那葱白的手指缓缓扣下扳机，子弹离膛的爆破声在他耳边响起，他与顾瑜对视，在他眼中看到了刺骨的寒凉。
安全舱门前叫嚣得最厉害的虫倒下了，子弹自咽喉处贯穿，连呼声都没来得及响起，命就没了。
门前众虫惊骇散开，恐惧呐喊着：“星盗来了！快跑！！那虫说去别的楼层，对，跑！”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最后一队虫，包括0408队在内，看顾瑜的眼神，像极了刚刚他们看星盗的眼神，这虫，不是说要救他们吗？怎么还要杀他们呢？
试问有几个正常虫杀了无辜者，能像他一样面不改色？
“你、你杀了他？！”有虫惊叫，“那可是一条命！”
“安全舱里的命也是命！”顾瑜强势将他的话打断，他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所以你就能杀他？！”雄虫暴跳而起，指着顾瑜的指尖都在发抖，这个虫根本不是什么好虫，他也不过是披了层伪善的皮！
顾瑜沉默，直视着他颤抖的指尖，那一点，似要戳进他的灵魂，他的声音和发苦的轻风一般艰涩，“我要取舍。”
“你以为你是谁？！”
“……”
“你和那些星盗有什么区别？！”
“你根本不把我们的命当一回事！”
“你这个冷血之辈！”
“闭嘴！”季娴狠力将雄虫按在墙上，拳头高高扬起，忍了又忍才没落下，厉声说：“没有他，你们早就死了！”
“有他，死也是迟早的。”那虫嗤笑，因为太过悲痛，眼角溢出泪水，被胡乱抹开，他愤然推开季娴，一字一句问顾瑜：“你真的不是在拿我们的命，给你自己铺路么？”
“事已至此，我以为，我说得已经够清楚了。”
“你放……”
“滚。”
顾瑜闭眼，表情冷寒，譬如他攥紧的拳，伤痕遍布，不被理解也不再解释。
顾忌他手中的枪，雄虫盯了他良久，不知是愤懑还是失望般道：“走就走，你们愿意被他利用，就继续跟着他吧。”
众虫陆续起身，他们不像雄虫那般反应激烈，但无一例外地，他们选择离开他。
身边又只剩下0408队，顾瑜沉默了多久，他们就陪他沉默了多久，或许他们也感到害怕吧，顾瑜心里苦笑，强自收起情绪道：“计划还是要继续进行的。”
“嗯。”季娴付允和云乔应了他。
顾瑜继续道：“星盗要撤离了，他们的目的是要毁了克劳狄乌斯。”
“？！”顾瑜何出此言？
顾瑜指了指窗外银色的光点，那光点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他们的撤离战舰即将抵达，到时，克劳狄乌斯将化作灰烬。”
“在这之前，我们不能让他们发现安全舱的存在，那是我们最后的庇护所。”
“经方才波折，星盗必起疑心，接下来，我们得去引开他们。”
“这是最后的计划了。”
顾瑜微笑，“等星盗尽数撤离，我们就进安全舱。”
他的笑容不知为何，让虫看了心里一酸，季娴当即道：“好，你说，我们要怎么做？”
“两两一组，分头行动。”
“我要和付允一组。”付穹利落道，他早有此打算，顾瑜想做的事太多，那并不是付穹所愿的，奈何付允也跟着闹，他只能留下，现在能带离付允再好不过。
季娴自觉说：“那我和科赫尔。”他用力环了环顾瑜，像是在今天又真正认识了这个雄子一番，所有浓重的情绪最后都只化作一句“保重”。
“好，云乔，我们走。”
殷云乔望着顾瑜拉住自己的手，他明明是握住了的，却像只拢住了皓月的影子，那虫依旧是他不配碰触的遥不可及。
踏进银白色战舰，仆从屈膝为克里希尔脱去鞋袜，“主，军部那方好像察觉到了，派军队往我们这儿过来了。”
“给他们添点乱。”克里希尔倒在矮塌上假寐。
“是，信号已乱，军部一时半会儿找不到方向的。”
仆从见他休憩，打算退下，又听克里希尔慢条斯理道：“现在就炸了克劳狄乌斯吧，免得夜长梦多。”
那克劳狄乌斯上的教士？！
看克里希尔无所谓的模样，仆从压下恐惧，“是。”
二楼，顾瑜和殷云乔正在红衣教士的追逐下疯狂逃窜，突然一声巨响，地面开始剧烈倾斜，墙壁开始崩塌，怎么回事？！
红衣教士第一个反应过来，克里希尔那个婊·子！
他当即放弃追顾瑜两虫，飞速奔向一楼，两舰相接的地方。
顾瑜也飞快意识到，星盗进入到收尾阶段，那么也到他们撤的时候了，他转身去找与他跑散了的殷云乔，却见那一头殷云乔脱力般捂着腹部滑落在地。
他腹部中弹了。
顾瑜眼瞳一缩，迅速检查他的伤势。
殷云乔攥着他的手，嘴唇微微开合，却什么都没说。
顾瑜悉心横抱起他，往四楼走，血是腥的，汗是咸的，血汗却是苦涩的，殷云乔尝到滴落在自己嘴角的液体，哼了一声。
顾瑜担心扯到他的伤口，放慢了步伐，力求一步步走得稳健。
殷云乔那一句，“别管我了”怎样都说不出口。
他做不到啊，他不想死。
他还有太多必须做的事，太多未被满足欲望。
“你不会死的。”
他听到顾瑜笃定的声音，顾瑜在低声说：“再坚持一会，马上就到了，别闭眼，看我，快了……”
都说星空诡秘无边，他看着这窗外啊，却是星河璀璨呵。
克劳狄乌斯从四楼处截断了，换而言之，安全舱的大门永久地闭合了。
外面的都是将死之虫。
顾瑜看着墙垣在他面前坍塌，扬起的尘埃落了他满头满脸，他控制不住单膝跪地，命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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