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杜景晨接下烫手的山芋

　　听到王清的话，大家都沉默了。这要是平时，肯定会有人因为不服气争辩几句，但现在这种情况谁也不想出头，毕竟都没有把握。
陈吉元有点焦躁的说：“就是因为手术难度大，才让大家坐在这里集思广益共同研究出一个可行的方案，我们是在研究怎么找个合适的理由拒绝张市长的要求吗？时间不多了，抓紧看手上的资料，别说与手术无关的废话。”
陈吉元的话明显是在表明对王清的不满，王清也明白，但也不敢再辩驳，这点情商他还是有的。但是，他心里也是比较憋屈，抬头看了看一直不说话，认真看资料的杜景晨，心里有了主意，装作诚恳的建议：“陈院长，杜医生的水平都在我们之上，年轻人嘛，更需要这样的机会证明自己，不像我们这个年纪，功利心都淡了，胆子也小了，我看不如让杜医生负责这台手术吧。”
陈吉元比谁都精明，怎么会看不出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只是此时无暇跟他计较而已，转头看看杜景晨，表示询问他的意见。
杜景晨不紧不慢的说：“多谢王主任抬爱，既然你都点名了，我怎么好意思推托呢！”
“你有信心？”陈吉元内心的最佳人选就是杜景晨，只是他不好意思强求，这明显是费了力，不仅不能讨到好处，可能还会担责任的事。
“没信心，但是不妨一试。”杜景晨其实有他自己的考量，接这台手术无疑是在冒险，但对他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首先，他替陈吉元解决了一个难题，面对市长的身份，陈吉元明显是有太多的顾忌，也许是像他说的是被张市长的孝心感动，也许是在意张市长的影响力，也许另有隐情。无论是什么原因，手术是势在必行的，这时候需要一个有水平的，又没有任何私心杂念的人站出来接了这烫手的山芋。
其次，对他杜景晨来说，手术成功与否无所谓。如果成功了，他就会因此名声大噪，夹层动脉瘤是医学上的难题，就算是楚天都没有绝对的把握，医学界的学者们都在研究这个课题，他有可能被当做成功的案例大肆宣传报道，这对他进行计划的第二步非常有利。
如果失败了，也会有不少为了博眼球的媒体对他或者对医院进行抨击，当然，就算没有此类报道，他也会想办法让它有的，到时候他会站出来把所有责任都揽在身上。然后，再演一演苦情的戏码，把他的真实身份曝光，把他幼儿时就被追杀的经历大肆渲染，再润色一下他孤苦无依的成长经历，这样媒体的关注点肯定会转移。以他父亲当年的影响力，二十多年前的凶杀案再次被提及，而且原本死去的孩子居然还活着，他相信整个A市都会被震动。  所以，只要他尽力，手术的结果他根本不在乎，生死有命！
杜景晨继续说：“我有三个要求，希望陈院长能帮助协调安排。”
“好，你说吧，我一定会全力配合。”
“第一个要求：我要先见病人，是否要手术，在病人清醒的状态下还要遵从本人的意见；第二个要求：我要见张市长，我需要了解他真实的想法，如果病人不同意手术，而他又坚持的话，必须说服我才行。我不在乎他市长的身份，所以他也别想以这个身份压人；第三个要求：我需要王清主任的协助，既然他自认是我们医院最好的外科医生，那么有他在，我才更有信心。怎么样，王主任？您不会拒绝吧？您放心，如果有什么问题，责任由我一人承担。”
王清没想到杜景晨不仅接招了，反倒还把他拖下了水，心里这个气啊，刚想找借口拒绝，陈吉元表态：“你这三个要求我都同意了，现在谁也不许再提反对意见，再反对就是对我陈吉元有意见。王清，你先与大家研究方案，我带杜医生去见张市长。
陈吉元话落，即使有意见的也憋回去了，陈吉元的威严不是谁都敢挑战的，如果他真的生气，就算几位董事也得退让三分。王清更是打碎牙往肚子里咽，他是左右为难啊！一方面，再过三个月就是副院长的竞聘了，陈吉元的意见非常重要，这个时候真不能得罪他。另一方面，如果手术失败，多少也会对竞聘带来影响，如果真是有人想踩他，可以抓住这个理由大做文章。
但是，木已成舟，他也只能用心研究方案了，好过毫无准备的被杜景晨牵着鼻子走，万一他年轻气盛，手上没个深浅，出了问题自己也逃不掉的。
杜景晨见到张市长的时候，他正在老母亲面前忏悔，说他工作太忙，忽略了母亲的身体，如果母亲能挺过这一关，他必定每天床前尽孝，弥补天伦之乐。
张老太太也是泪眼婆娑的安慰着儿子，说自己也算寿终正寝，能培养出这么优秀的儿子也算给社会做贡献了，让他无须介怀，也不要强求。
看到陈吉元，张市长又是痛哭流涕的表达自己希望手术的决心，杜景晨走到张老太太身边，握着老人家的手说：“我叫您张奶奶吧，我的奶奶刚去世不久，所以看到您很亲切。”
张老太太点点头，给杜景晨一个礼貌的微笑。
“您同意做手术吗？您应该也知道了，手术的成功率不高，所以您是想安静的和家人度过余下不多的时光，还是哪怕成功率不高也想争取更久的陪伴？是否手术，我听您的意见。”
老太太的目光看向她的儿子，微笑的说：“我同意手术，我想信儿子的孝心一定会感动老天。我不想子欲养而亲不待的遗憾伴随他的余生，赌一次又有何妨！”
张市长诚恳的说：“我知道，碰到这种情况，很多人都会保守治疗，可是这样，我母亲时刻都要承受病痛的折磨。如果手术成功，就能让她多享受些天伦之乐；即使失败，我们也已话别，母亲闭上眼睛就远离病痛了。所以，选择手术并不是我为满足自己的情感需求固执己见做的决定，更多的是尊重我母亲。”
如果说几分钟前杜景晨还只是为自己的计划算计着得失，那么此刻他的想法已经被眼前的母慈子孝深深影响到了。他会为每一份他不曾体会过的亲情做出百分之两百的努力，这份美好值得长留！
“张市长，我们安排医院最优秀的外科医生为您母亲手术，这位杜医生，别看他年轻，经验和技术都是一流的。”陈吉元是怕张市长对医生提出什么要求，从年龄这一点上看，杜景晨确实不占优势，年龄在一定程度上也代表着医生的经验水平。
“陈院长，我相信你的安排，也相信杜医生的医术，没有水平的人也不敢接这台手术。”张市长握着杜景晨的手只说了三个字“拜托了”。
杜景晨也简单的回了三个字“您放心”，然后就开始交待准备事项，之后回到会议室准备和王清商讨手术方案。
会议室的讨论依旧没什么进展，说来说去无非是一些大家都知道的操作手法。王清也是愁眉不展，看到杜景晨进来，他阴阳怪气的问：“杜医生，你对这台手术到底有多大把握？”
“我对每台手术都有百分百的信心，只有学艺不精的人才会瞻前顾后的。”
“哦？既然那么有信心，说说你的方案吧！”
“我决定施行病变段胸降主动脉切除和人造血管植入术，按病变情况尽可能缩短切除主动脉段的长度。为避免阻断降主动脉引致脊髓和内脏缺血缺氧损害，可采用体表低温麻醉并用药物控制上半身血压；应用临时性外分流导管；左心转流术或股静脉股动脉转流术，阻断病变段近、远侧主动脉后，加压注入冷乳酸林格溶液，降低脊髓温度，亦可保护脊髓。
王主任，我让你协助的原因，并不是针对你故意刁难的回击，虽然你的人品如何还有待商榷，但通过对你过往手术病历的了解，我相信你的医术，也承认你还是有医德的医生。主动脉夹层动脉瘤的手术死亡率较高，主要死亡原因有主动脉或吻合口破裂出血，急性心力衰竭、脑血管病变等，而你在这方面的经验更丰富一些。”
杜景晨不是自负的人，为达到目的，他会利用一切可利用的资源，选择王清也是经过慎重考虑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在艾初晓的问题上，王清那么失去理智，但他的为人是得到陈吉元认可的，陈吉元可不喜欢没有真本事，又热衷阿谀奉承的人。
杜景晨坦诚的一番话，让王清无言以对，这样的杜景晨让他想起自己刚毕业时的理想和追求，那时他也是一个抱着救死扶伤，拯救生命的职业理想投入到自己喜欢的事业中，如今却受着功利心的驱使，偏离了方向。
可是，为什么这么优秀的偏偏是杜景晨，他女人暗恋的男人，这个人让他男人的自尊心和虚荣心时刻受到挑战，现在又来挑战他引以为傲的事业，决不能认输。
王清拿起资料，故作潇洒的走出会议室，边走边说：“既然方案都想好了，那就走吧，别耽误时间了。”
杜景晨邪笑着提醒：“王主任，我得提醒您，您是协助，所以一切有关手术的问题还得听我的，毕竟最后责任都是我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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