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奶奶的临终嘱托

　　艾初晓轻轻来到奶奶的床边，用手捋着奶奶满头的白发，抚摸着虽皱纹横生却并不粗糙的面庞，灰白色的嘴唇也可以看出她病得多严重。奶奶睡着的样子是那么安详，看不出正在承受病痛的折磨，她从没这么仔细的观察过奶奶，唯一的一次却是在这即将分离的时刻，曾经祖孙两人欢声笑语的画面，此时只要想起就会刺痛她悲痛欲绝的心。
时光随着窗外阳光照射角度的变化在慢慢流逝，她却希望时间永远定格在这一刻，可是谁又有能力去满足她的心愿呢！
随着一声沉重的呼吸声，庄梅慢慢睁开了双眼，看到泪眼婆娑的艾初晓，她努力露出笑容，真好！她的孙女好好的活着！
张开嘴说的第一句话就出乎艾初晓的意料，庄梅说：“我要见杜景晨，单独。”
艾初晓或许能猜到是因为什么，但凌珊颇为不解，愣愣的看着艾初晓，被艾初晓硬拉着出去了。
杜景晨来到庄梅床前，自责的说：“奶奶，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庄梅摇摇头说：“不关你们的事，我的病我最清楚。我只想问你，你到底是谁？我是亲眼看到你开枪的，之后才体力不支晕过去，所以不要欺骗我。”
“我是可以用生命来保护艾初晓的人。”
“我想知道你的身份，想知道你到底是因为头脑发热的爱情，还是隐藏着什么目的接近晓晓。”
杜景晨铿锵有力的说：“我是慕山的儿子。”
庄梅没有意外，睿智如她，就算不能猜到正确的答案，也知道他必定是一个和艾家有关联的人，像他这种杀人连眼都不会眨一下的人，都会有一种强者的傲气，怎么会毫无自尊与底线的去追求一个不喜欢自己的女孩子呢？艾初晓以前是如何对他的，庄梅再清楚不过了。
庄梅叹了一口气说：“继续说吧，让我这将死之人也明明白白的走完这一世。”
杜景晨“嘭”的一声，笔直的跪在了庄梅的面前，说：“奶奶，从知道艾初晓就是我要找的女孩开始，我从心里就想把您当亲奶奶孝敬。当年，您的孙子是因为我而死，是我妈妈的保姆把我和您孙子调换了才保住我一命。当年那些人对外宣称的也是我遇害了，我一直猜想他们杀了晓的父母是为了掩盖他们的谎言，但知道他们在找一条项链后才知道还有内情。”
庄梅先是惊讶杜景晨的行为，再听到他的解释，这二十多年都解不开的心结终于真相大白了，想去怪罪，可罪魁祸首在哪？想去怨恨，就算恨之入骨又能如何？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其实是从未有过的心怡神宁。
当生命趋近于结束，诸种疾苦会对肉体进行疯狂碾压，很快病人会有回光返照现象出现，生命在此刻短暂觉醒，其中有着对生的认知，也有对死的超脱！
庄梅对死去的人不再有郁结的执念，顿时觉得释然了，但对活着的人还有一份担忧，她问：“你是真的喜欢晓晓吗？”
“奶奶，只有我会倾尽一切保护晓晓，我爱她，是因为缘分天注定；我护她，是因为我的生命有不可承受之重，有对她的亏欠，所以您把她交给我才是最能放心的，对我来说，报**保护艾初晓是一件事。”
庄梅微微点点头说：“好，好啊！这样我也算放心了。如果你们想永远相爱下去，就不要告诉晓晓真相，她已经知道父母不是意外身亡了，等我也离开后，她心里会有更多的郁结，一旦有了突破点，她会失去理智，陷入疯狂的仇恨中，那么你就会是她最恨的人，她无法接受自己的爱人居然是导致全家被害的导火线，你懂吗？”
杜景晨落寞的说：“我懂，所以我不会让她知道的。”
庄梅无奈的说：“如果早知道你的身份，我会想尽一切办法让她远离你，我很后悔没有逼迫她选择高锦其，如果我那么做了，你也就没有机会接近她。不能相守一生的爱情只是平添烦恼罢了，纸真的能包住火吗？”
杜景晨不服气的说：“奶奶，虽然艾爷爷先离您而去，您后悔遇到他，后悔你们有了不能相守一生的爱情吗？”
庄梅很意外，“你连这个都知道了？我不知是否后悔，但此刻我是开心的，终于可以在另外一个世界和他相见了！”
“奶奶，我还想问您关于项链的事，当年那些人为什要抢走那条项链。”
庄梅叹口气说：“都是孽缘，你的妈妈和晓晓的妈妈是在医院产检时认识的，一来二去两人就成了相见恨晚的朋友，你妈妈非常羡慕晓晓妈妈怀的双胞胎，当时虽然不知是男孩女孩，但也约定要定儿女亲家呢！非常巧合的，你爸爸和晓晓的爸爸都不约而同的为你们的妈妈定制了一条一模一样的项链，这更让两个即将做妈妈的女人惺惺相惜，都说不管谁是男孩，谁是女孩，只要是能配一对，那必定是天作之合，那是上天安排的姻缘。可是，这却是我们悲惨命运的开始……”
庄梅重重吸了口气，杜景晨急忙帮她捋顺呼吸，她又继续说到：“不知你爸爸在项链里藏的东西是什么，有一天晓晓妈妈不小心把项链摔坏了，从那个镶嵌的玉坠里掉出一个像是U盘的东西，我们没有看里面是什么，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要碰。不久你爸爸就亲自上门把项链换回去了，我们怎么也不会想到，就因为这个东西被那些人赶尽杀绝，你说这是不是孽缘？”
杜景晨愧疚的说：“奶奶，对不起。”
“你起来吧，我要见晓晓。”
杜景晨站起身朝外走，艾初晓看他要出来，直接推门进去跑到庄梅床边，凌珊紧跟其后。艾初晓抱着庄梅委屈的说：“奶奶，你为什么先见他，都不理我呢？”
庄梅模糊了双眼，哽咽着说：“傻孩子，奶奶怎么会不理你呢，奶奶是放心不下你，趁着还清醒，把你托付给杜景晨照顾。孩子，奶奶不能陪你了，不过你千万别伤心，要替奶奶高兴，现在终于找到可以照顾你的人了，奶奶也可以去和你爷爷团聚了，我们分开太久、太久了。”
艾初晓泪如雨下，她想抓住这最后的一丝温情，可终究是渐行渐远，无能为力，她痛彻心扉。
“奶奶，我不要别人照顾，我只想让您陪我，为什么把我交给别人，难道您不喜欢我了吗？”
“奶奶...奶奶是力不从心了，杜景晨的身份特殊你也知道了，他会保护你，也会替老天给你爸爸妈妈一个公道。只有把你交给他，奶奶才能放心，不然那些人还是阴魂不散，你...你就危险了。”
说完这句话，庄梅已经累得浑身无力，衣服已经被汗湿透了，她紧紧抓住艾初晓的手，使尽最后的一丝力气拉到嘴边，疼惜的亲吻着，如果哪天杜景晨要是欺负她，她可怎么办？没有一个亲人可以给她依靠啊......
可是，她再也没力气说出一句话了，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慢慢的，奶奶闭上了眼睛......
庄梅的眼睛彻底合上那一刻，艾初晓觉得整个世界突然变得黑暗，脑子里一片迷蒙，身体开始失重，那种永无再见的绝望与彻心的冰冷让她更真切的体会到生命的无奈、残酷、悲哀，她痛苦的大吼“为什么？”都说好人一生平安，而她慈祥和善的奶奶，与世无争的亲人们却总是与磨难相随，命运为什么总是和她开这天大的玩笑？此刻，对逝去亲人的无限怀念，对人生的绝望像乌云一样笼罩着她。
凌珊把她紧紧搂在怀里，无声的陪伴是最好的安慰！
听到艾初晓的喊叫声，医生和护士都已匆匆赶过来，他们也是来做最后的宣判的。艾初晓根本没有关心他们在做什么，她更不会哭喊着让医生再救救奶奶，她把这种对悲痛情绪的宣泄方式深埋在心底，一个人舔舐着心中的伤口，就算奶奶被推走了，她都没有动一下。
凌珊担忧的看着她，艾初晓的表情与平时并没有不同，但双眼冲血，红得吓人。
过了很久，艾初晓发出沙哑的声音：“杜景晨在哪？我有事要问他。”
凌珊松开她说：“你等我，我去找他过来。”
门口没有杜景晨的身影，找人一问才知道，他被警察带走了，那人还问：“刚刚杜医生从病房出来就被带去公安局了，说是怀疑他和一起杀人案有关，门口还围了很多人，你没听到吗？”
凌珊没有回答，转身回了病房，当时她们的注意力都在奶奶身上，怎么会关心外面发生什么事，她把杜景晨被带走的事告诉了艾初晓。
凌珊仍然没有在艾初晓脸上看到情绪的波动，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呢？奶奶、艾初晓、杜景晨、高锦其，今天所有人都不正常，一定有事，还是大事。
艾初晓突然说：“帮我把手机拿过来。”凌珊不敢迟疑，很快就找到手机递给她。
艾初晓拨通电话后说：“锦其哥，杜景晨在哪？......好，我也过去，有些情况需要我来证明......奶奶？奶奶已经去和爷爷团聚了......我没事，不需要安慰我，这是件高兴的事不是吗？”
挂断电话后，艾初晓就离开了医院，凌珊不放心也跟着一起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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