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无奸不商

　　
<p>清晨，天刚蒙蒙亮，夜晚的寒意尚未完全消散，地上的枯叶被凉风吹起，在空中不甘地旋了几圈，复又无力地飘落。</p>
<p>张华裹着单薄的衣服走在街道，一只草鞋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有时候不免踩到一些碎石，疼得他嘴角跟眼角几乎凑到了一起。</p>
<p>‘该死，要不是那个刚来的新人不懂事，自己也不会被惩罚到这么一个角色’</p>
<p>在这个世界中，同外界一样，也会有贫富之别。只是因为这个世界怪异的随机的原则，人们害怕自己会随机到贫穷的角色，故而在所有人在石碑前商议律法的时候，都偏向于对贫穷的一方进行一定程度的保护。</p>
<p>当然，也不是极力的偏袒。大家隐隐约约发现，只要是行为有些偏颇，或者做过些错事的人，除了会被石碑惩罚外，往往下一次随机到的角色都不会太好。</p>
<p>所以又不能对这些职业太过偏袒，以用来震慑犯错的人。</p>
<p>就拿卖肉这件事情来说。为了让贫穷的人也能吃上肉，所以就在石碑条文里限制了肉类的价格，并且对每个人的购买量也有了限制。即使是有钱人，在资金绝对充裕的情况下，也未必可以吃到比穷人更多的肉。</p>
<p>其次，在保证肉类完全健康的情况下，商贩必须将定量的肉放置进一个桶内，并且盖上布盖。这样，购买者没有办法通过花更多的钱享受到相对优质的肉。</p>
<p>所有人购买时只能碰运气。</p>
<p>然而，饶是如此，比较贫穷的角色也不是每天都能吃上肉。有时候需要工作好几天，用攒下来的钱才够买上二两肉。</p>
<p>张华不得不感叹自己运气之差。随机到的这个角色，职业是给人倒泔脚的，每天可以到手的钱少得可怜。最关键的是，身上还没有剩下多少钱。</p>
<p>“来来来，新鲜的猪腿、猪心、猪头肉，应有尽有，快来瞧一瞧了诶~”一位小哥非常热情地对张华说道，“哎哟，这位小爷，赶这么早，要不要来两新鲜的猪肉？”</p>
<p>张华假装不经意地略微侧过头，用眼角地余光略微瞄了眼被布盖住的木桶，咽了口口水，复又迅速地看向别处。无奈的是，就目前自己的经济状况还不足以让他可以吃上一顿肉后还能继续维持生计。</p>
<p>对于张华来说，目前最重要的是熬过这段不知会持续多久角色惩罚时间，而不是享乐。</p>
<p>“唉~小哥小哥，别走啊。我这的肉便宜啊？”肉铺小哥稍微提高了点音量说道。</p>
<p>听到这话，张华不由皱起了眉头，‘见鬼，又碰到一个新人，怎么可以自己定肉价呢？这么不懂规矩。呃…不会是上一个吧？不对啊，他应该已经被惩罚了，怎么轮得到当卖肉的？’</p>
<p>“小哥小哥别误会啊，我这肉价格还是跟其他店铺一样，只是你没什么钱也能吃到啊…”</p>
<p>听到这话张华停下了脚步，倒不是为了能吃上肉，而是，这事，比较新鲜，于是便问道，“你说价格不变，但是没什么钱也能吃，这是为什么？”</p>
<p>肉贩小哥见张华起了兴，嘴角上扬，露出和善的笑容，道“小哥你不知道吧，我这肉啊跟其他铺子的价格一样，不会造成竞争。</p>
<p>但是啊，即使你现在没什么钱，也可以先付一成，日后慢慢还给我，你看成不？一看小哥也是个苦命人，大家相互之间照顾一二也是应该的。”</p>
<p>面对这个诚恳而善意的笑容，张华有些心动。</p>
<p>可是他不知道这个笑容，在另外一张脸上出现的时候，意味着什么。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正值七岁的小王恕看到这个笑容的时候，顿时感觉背脊发凉，寒毛直竖…</p>
<p>而今，这个微笑的人，变成了他自己。</p>
<p>“那我岂不是只要十五文铜钱就可以把这肉拿走了？要多久把剩下的还清呢？”张华询问道，说不心动是假的，毕竟这样的一种模式，从未出现过，难免有些好奇。</p>
<p>更加重要的是，张华发现了这样一个从未出现过的模式所带来的连锁影响。如果其他店铺纷纷效仿的话，那么自己便可以用极低的代价提高自己的生活品质。</p>
<p>而且，这个慢慢还的期限越长，对他就越有利。</p>
<p>因为，角色是会变的啊…说不定自己还了一半都不到呢，惩罚就结束了，然后自己变成了另外一个角色了呢？</p>
<p>至于继承他这个角色的人会怎么样？关他什么事？反正一定也是个做了错事的人。</p>
<p>“期限啊，那就三个月吧，但是必须得签合约哟，石碑生效的那种”王恕笑嘻嘻地对张华说道。</p>
<p>在这个结界中，是可以有类似于契约的东西的，并且经双方确认签订后会强制执行。</p>
<p>很快张华和王恕签订好了契约，就在张华准备拿走一个桶的时候，友善而好听的声音再次自耳畔传来，“小哥小哥，莫急啊。”</p>
<p>“怎么？反悔了？我们可是签了契约的。”张华看着面前微笑着的肉贩疑惑道。</p>
<p>“不是，哪能啊。只是我这边要跟你说明以下。我这店的肉呢跟其他的不太一样。我这边啊，先选肉，后看价。”</p>
<p>“你这新人，真不懂规矩。好肉跟劣质肉是不能区分开的。你这样会被惩罚的。”张华再次提醒道。</p>
<p>“不不不，我没有区分开啊，原来是价格一定，但是不知道肉品。我这个是，知道肉品，价格却是随机的。</p>
<p>同样都是肉和钱不是固定的。</p>
<p>如果运气够好的话，可以用便宜的价格买到优质的肉呢。</p>
<p>我这不是给像老兄这样的创造机会嘛~这样应该不算有失公平吧？”王恕笑得更加和善了，已经快接近于人畜无害了。</p>
<p>张华定了定神，沉吟一会，逐一掀开肉痛上的布条，选了一块看上去比较优质的说道，“那就给我这块吧，多少钱？”</p>
<p>既然这只是凭运气，没道理去选那些比较差的。</p>
<p>“我瞧瞧”王恕拿起桶，看了看，十分抱歉地说道，“哎呀，兄弟，真不巧呢，这块肉要二两白银。”</p>
<p>“二两！？你怎么不去抢？你…你使诈！这每个桶肯定都标了高价，我要告发你！”张华不悦道。</p>
<p>“小哥你看看你，不要生气嘛~欺诈可是重罪，我怎么会知法犯法呢？而且小哥你也是个老玩家了，应该知道，在这个世界里啊，一旦犯了错，是会被发现的啊…”王恕看着张华，微笑着，表情忽变，像是在看一个已经在囚笼里的猎物。</p>
<p>张华打了个冷颤，口吃道，“那那那那，我不不买了！”</p>
<p>“不要？这位小哥，这样可不好吧…你都决定了要买，看到价格怎么可以不要呢？如果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我这生意还怎么做下去？还是你想…再降一级？”至此王恕终于露出了他的獠牙。</p>
<p>二两白银，已经近乎是张华的全部财产了，虽然可以暂时先付20文铜钱，确实对目前的生活影响还没有那么大。</p>
<p>虽然原来这块肉也要一两五的白银...</p>
<p>虽然这些钱可能是留给下个人来还的...</p>
<p>可是就是不舒服啊。</p>
<p>张华拎着肉走在清晨的大街上，越想越不是滋味。</p>
<p>“来来来~新鲜的猪肉欸~快来瞧一瞧看一看了欸~”后方又传来那位小哥的叫卖声，听着这叫卖声，张华不经郁闷道，“这都进来些什么人呐。自己是不是也该到了要出去走走的时候了。”</p>
<p>几天后，石碑再一次召集起了所有人，理由却让张华哭笑不得。</p>
<p>卖肉小哥这种先用慢还的方式需要重新规范。</p>
<p>经过这几天，有些人意识到了王恕这个看似公平实则危险的营销方式，对这个世界是有危害的。</p>
<p>“如果大家伙都照他这么卖东西，那你让下一个继承角色的人怎么办？这哪里还有公平可言。”</p>
<p>“欸，我倒不这么看。如果每个人都会留下债务给下一个人，那也不用谈什么公不公平了。而且你也可以留给下一个啊”</p>
<p>“你这是强词夺理，按他这种方法，真到了无力偿还的时候，怎么办？照我说，这个方式就应该被禁。”</p>
<p>“吾倒是认可这种方式，如果运用得当，加以管制，让手里的钱作更多的用途，倒也不失为一种进步。”</p>
<p>“什么进步，明显是让人养成胡乱花钱的恶习好吗！？”</p>
<p>“对对对，还有那个什么先看肉，再看价。简直荒唐之极！我花了5两白银，才买到那么一小块！”</p>
<p>“老兄，你这运气…着实差了些，我就很好，五十文，一桶上等肉。我觉得这个方法挺好的啊。”</p>
<p>王恕“在一旁”看着众人议论，说是说在一旁，其实这是一种比较难形容体验。所有人的【魂】都被聚集到了石碑所在的广场，却又互相看不见谁，只能听见各自的声音。</p>
<p>似乎，这时候的时间流逝得也没有那么快。</p>
<p>不过看其他对于这件事情的态度，王恕愈发肯定了一件事情。</p>
<p>创造出这个世界的人，对“正义”有一种特殊的执念。</p>
<p>他设置了换位思考、民主协商、绝对监督等一系列的方式，妄图建立一个绝对正义的世界。</p>
<p>却又残缺不全。</p>
<p>当一个人不用为他的所作所为负太多责任的时候，他会本能的去冒险做一些“利已”的事情。就像刚才那位小哥发现自己可以将一部分债务延续给下一个人的时候，尽管依旧有入不敷出的风险，尽管也有必须自己还完的可能。</p>
<p>他还是选择了抓住这个漏洞。</p>
<p>另外，这还是一个失去了活力的世界。没有了高下优劣，每个人没有了向上的动力。虽然由于角色的学识可以被继承，整个社会还是会发展下去，却也让人失去了志趣、理想等虚无却必要的东西。</p>
<p>既然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恍然失去眼前的一切，又有谁会真正上心？</p>
<p>不过，既然已经达到了某种程度上的永生，进步又有什么意义呢？人的快乐很大一部分都源于“比较”，比较那些被创造出来的虚空之物，权利、荣誉和自尊。</p>
<p>当物质上随机以后，这些比较被部分打破了。</p>
<p>嘛…这么一想，这里似乎真的不错呢…</p>
<p>同时在他们的讨论中，王恕发现了一丝端倪。</p>
<p>这个世界是在进化的，会根据实际情况变换不同的规则。比如小虎那一个角色，为人子女者肆意挥霍。</p>
<p>原本是需要相互监督举报才会被处罚，后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个世界面对这个现象会自发地发现以及处罚触犯碑文条款的人。</p>
<p>于是村民们理所当然地在制定碑文内容时，只需要考虑是否合理以及判断好坏，至于可行性，就交给这个世界好了。</p>
<p>所以这次的议会过后，众人经过长久而短暂的讨论，并没有取消和否定这一新鲜事物，而是选择了“成立一个特殊的部门，专门负责审批和督察超前消费现象。并且不得过度消费。</p>
<p>理由很简单，因为他们知道这个世界会“进化”出“让负债随着人走”，或者“不还请债务不会转换角色”，又或者“过度消费会被发现及谴责”。</p>
<p>不论是哪一种或是几种情况的出现，总之，最后一定是最为“公正的”</p>
<p>王恕不知道村民们这种自信是怎么来的，不过这个“会进化”或者说，“会学习”的世界，着实不可思议，难道，它就不会犯错误嘛？</p>
<p>嘛…看来有必要再来一次啊…</p>
<p>嘿嘿！</p>
<p>嘛...最近可能要稍稍休整以下，可能不会天天更新，不过周更在15000左右应该还是可以的...</p>
<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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