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螳螂捕蝉 黄雀在后
北风呼啸，大雪皑皑，天地苍茫。
整座水云城笼罩在一片风雪之中，大地一片纯白，银光耀目。
天刚蒙蒙亮，雪犹未止，正是大多数人裹被酣梦之时。
而此时，沿着城墙外的小道，走来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
他身穿一件单薄的棉衣，背上一个竹筐，手中拿着一把柴刀。
消瘦的身影缓缓走在雪地上，发出嘎吱嘎吱地声响。
没用上片刻之间，少年已经来到大道之上，朝着远处的一座高山而去。
待到离得近了，就看到少年五官端正，轮廓清晰。
如同刀锋雕刻的一张脸，棱角分明。
一双眼眸明亮深邃，仿若星辰，不自然间给人一种压迫感。
虽然寒风凛冽，大雪纷飞，但他却任凭着雪花吹落在脸上，宛若未觉。
树枝上的凌花被狂风一吹，发出一道道凄厉的呼啸声，卷起一蓬蓬雪沙。
高山之下一条小溪早已冰冻，上面布满了积雪。
少年踩着发亮光滑的冰面，穿过一个小树林进入一座茫茫高山之上。
原本寒林耸秀的密林，此刻也只剩下满树的枯枝，歪歪扭扭。
不过在经过这场大雪，都成了玉树银花，缤纷耀眼，清丽无伦。
少年却似乎无心赏玩那冰霜美景，就在那里挥舞着柴刀，劈落那些树桠枯枝。
待到觉得差不多了，他这才单手提刀，另一只手去拾捡散落在地上的松篓。
“咕咕……”
突然间，山坡上传来一阵声音，紧接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
少年抬头观看，只见不远处缓缓而来两只山鸡。
其中一只色彩鲜艳，五彩斑斓，另一只灰色羽毛，体型略小。
少年眼瞳一亮，随即缓缓蹲下身体，就在脚下摸到一块拳头大的石头。
远处的山鸡似乎并没发现这里的异样，此刻正扒开厚厚的积雪，在枯枝落叶中寻找吃食。
少年聚精会神，把柴刀交在左手，右手握着那块石头，将身体隐藏于大树之下。
而就在此时，一处被积雪覆盖的灌木丛中，忽然悄悄地探出一个硕大的脑袋。
此刻那一双蓝色的眼睛正紧紧盯着少年的身影，口中獠牙闪烁着寒光。
眼见少年背对自己，毫无察觉。
那只灰狼弓腰蹑足，缓缓向前靠近。
此时的少年目光盯着那两只山鸡，再加上耳边寒风呼啸，丝毫没有觉察来自身后的危险。
而那灰狼逐渐离着少年只有四五丈的距离，同样也是躲在一棵大树之下，纹丝不动。
只剩下两只眼睛紧盯少年，四肢抓紧地面，随时都要发出致命的一击。
片刻之间，雪花将它整个身躯掩盖，就算是离得近了，若不仔细分辨也根本发现不了。
而远处的那两只山鸡，此刻正悠闲自得地吃着掩埋在雪中的松籽。
中间的少年眸光注视，气息平稳，时刻注视着它们的一举一动。
最后面的灰狼虎视眈眈，双眼露出一抹凶残的戾芒，不一定什么时候就会猛扑而上！
这正是树上有蝉，高居悲鸣，不知其后螳螂委身曲附，欲取蝉。
殊不知黄雀在其身旁，延颈欲啄，皆务欲得其前利，而不顾其后之患！
与此同时，就在那少年运力上提，想要对那山鸡一击必中之际。
那灰狼四蹄踏地，灰影一动，如同闪电一般向前猛扑而上。
一张血盆大口，闪烁着森森寒光的獠牙，对着少年的后颈狠狠咬去！
狼在野兽中的灵智颇高，捕捉猎物也向来以狡猾著称。
它伏在树后就是在等这一瞬间，而且它料定少年此刻的心神全在那两只山鸡身上。
再加上此时北风呼啸，耳中呼呼风声，根本不可能躲过它这闪电一击。
少年果然宛若未觉，双目只是盯着那两只山鸡，正欲出手。
而那灰狼目露凶光，腾空而起，血盆大口下一刻就要咬住少年。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那少年头也不回，左手中的柴刀反手一劈！
那灰狼本就是全力前冲，力量极大，根本不知少年已经察觉。
“噗……”
这一刀正砍在灰狼的头顶，顿时血光迸溅，一声痛嚎。
下一刻，灰狼那巨大的身体向后倒飞，重重地摔在地上，鲜血淋漓。
少年一击得手，毫不迟疑，身影紧随而上。
“噗……”
这一刀砍在灰狼的脖颈之处，又是一片血花飞溅。
灰狼接连遭受重创，即便是它再凶悍，此时也完全失去斗志。
掉头直往树林里而去，哪还想再要去吃人果腹，还是逃命要紧！
少年怎会放弃这种机会，在后持刀猛追。
而那灰狼速度极快，眨眼间已跑出十几丈。
少年一边追，一边把右手的石子准备好。
下一刻，他看准机会，右手一抬。
“嗖……”
只见扬手之间，那枚石子如同闪电一般激射而去。
“啪……”
那石子不偏不倚，正中灰狼后脑。
这灰狼原本就已经饿得没有多少力气，先前两刀已是身负重伤。
再加上飞跑的过程中鲜血狂喷，此刻后脑再挨了一石头，登时倒在地上。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少年早已飞步上前，一脚踏住灰狼的头颅，手起刀落。
“噗噗噗……”
连续几刀落下，鲜血四溅，将灰狼彻底砍死。
“呼……”
见那灰狼已经死透，少年这才松开脚，长出一口气。
刚才动手前后时间虽然不长，仅仅是在片刻之间，但也耗费了他大半体力。
此刻再抬头看去，那两只山鸡早已逃得无影无踪，不知哪里去了。
“看起来你们也是一对夫妻，留得性命也算不错，以后可要小心了。”
少年口中喃喃，目光中却流露出一抹伤感。
摇了摇头，少年目光看向狼尸。
这灰狼只是脖颈处血肉模糊，全身皮毛并未受损。
若是扒了狼皮，应该可以卖个好价钱，狼肉也可以吃几天，收获实在是不错。
转身回去收拾了一下那些枯枝松篓，再将狼头砍下把血放干，装于竹筐之内。
随后把那些枯枝捆好，背起竹筐。
少年一手提刀，一手拽着那一捆枯枝一路返回。
此处离着远处的城墙甚远，再加上大雪封山，走起来颇为费力。
而且那只灰狼有四五十斤重，走了接近一个时辰的时间，终于到了城门口。
此时的太阳已经高高升起，人们已经起来，清扫着自家门前的积雪。
目光中看到那少年背着竹筐，身后拖着一大捆枯枝缓缓而过。
每个人的目光中都是见怪不怪，习以为常。
“唉……”
突然间一声叹息响起，一名中年人低声道：“堂堂水云城最大的家族，若是老家主还活着，岂能让一个从小锦衣玉食，年仅十三四岁的孩子流落街头，过着如此艰难的生活。”
“三年了，真是没想到他竟然能活下来，真是不容易。”
中年人身后走来一位身着朴素的妇人，道：“凌家虽然家大业大，但凌霄的父母却已不在。他那二叔为人尖酸刻薄，婶子更是唯利是图，岂能让他大哥的儿子继承家业？”
“算了，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像我们自己都在无比艰难地活着，哪还有精力去管其他人？”
中年男子一边说，一边清扫着积雪。
他们说话声音虽然不大，不过每一个字都落入少年的耳中。
但少年目光坚毅，不为所动，仍旧缓缓朝着前方而去。
远远看去，一处宅子映入眼帘。
虽然叫宅子，但也仅仅是一间屋子，一个小院，仅能容身罢了。
屋外红石块磊，屋顶上的木板夹着茅草，已经被积雪覆盖。
等到少年推开院门，将那一捆枯枝放在院中墙角，随后进入房中。
房内的摆设十分简陋，真可谓是家徒四壁，一无所有。
一桌一炕，薄薄的被子整齐地叠好，放置于炕头之处。
地下几个木凳，再就是一个炉灶连着炕头，也是这房间唯一的取暖之处。
少年放下背上的竹筐，将里面的灰狼倒出。
然后取过一把尖刀，顺着灰狼的脖颈处一划，行云流水间已将灰狼的整张皮子剥下。
少年名叫凌霄，十三年前还是这水云城最大家族，凌家的少爷。
从生下来就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但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三年前的一天，老家主凌肃撒手人寰，留下的诺大家产便落入他二叔凌松的手中。
那时的凌霄还小，对于家产一事并不在意。
而凌松却欺负他年少无知，和妻子凌氏东窗密议，骗得凌霄签了一份放弃家产的协议。
刚开始凌松对这个侄子还算不错，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也就对他爱搭不理。
久而久之，甚至于一些家人奴仆也对这个曾经的少爷恶言相向。
就连一些普通的吃喝用度也时不时克扣，最后还被赶到这里，让他自生自灭。
而就在这时，凌霄已把狼肉一一切割，挂在了屋檐之下。
那狼皮则是用水将血洗净，然后用粗盐先略硝制了一下，平铺在了炕上。
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凌霄俯身拿起竹筐负于背上。
然后出了小院，径直朝着远远那处深宅大院而去。
这一天是这个月的最后一天，也是他去凌家领取月供的日子。
同时今天也是大年三十，是千家万户辞旧迎新，一家团聚的日子。
而凌霄却孑然一人，颀长的身影在阳光的照射之下，显得孤单落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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