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晚风归来
顾城的三天假期很快就过去了，走的时候都没敢让梁笙知道，一大早拎着包独自出去，碰到了同样悄咪咪的顾北霆。
父子俩打了个照面，默契地都没说话，出了家门，顾城问：“出差？”
“嗯，怎么不多呆几天？”顾北霆看见司机朝他招手，显然是一副催促的样子，顾城嗤笑一声：“没什么，时间到了。”
顾北霆刚要说话，助理就走过来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注意安全。”
绝尘而去，顾城远远地望着，后去车库取了自己的车，回部队。
自从跟顾城那次咖啡厅相亲后，季念就再没跟他有联系了，专心为去部队拍摄的事情做着准备。
到了时间，她带着文文一起去了华夏军区一部。
路途很远，小姑娘有些撑不住，浑浑噩噩地睡了起来，季念给她盖了件薄外套，车内很静，以至于外面北风嘶嚎的声音异常清晰。
她不敢怠慢，抓紧时间看起了这次的资料。她需要在部队待三个月的时间，来记录军人的日常训练，很像现在很火的vlog。
车子沿途走过的风景越来越美好，等稳稳当当地停在那里后，季念也抬起头，用手捶了捶发酸的脖颈，把文文叫醒。
跟站岗的兵哥哥说了来的目的，出示证件后司机将车开了进去。
季念跟文文正襟危坐着，到了这里由内而外都散发着崇敬和严肃，她们不得不对自己有着高要求。
接待她们的是一名女兵，二十出头的年龄，一头干练的短发，那双眼睛黑溜溜地直戳心底，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显得整个人落落大方，充满了青春的气息。
她自我介绍到，自己叫魏莱，是部队的宣传组长，这次由她全权负责接待，有什么需求都可以找她。
季念跟她握了手，然后魏莱带着两人去了宿舍。
是一间不怎么大的宿舍，墙面粉刷了一层白色，里面简单地放着双层床和一张桌子。魏莱介绍说，生活用品需要跟她去总务处领，一人也有相应的份额，部队相比起别的地方，条件不会太好。
季念表示理解，她让文文收拾一下宿舍，她跟着魏莱去领生活用品。
沿途，四周都是哨声一二一地吹着，有力而坚定的男声嘶喊着，阳光下他们矫健地跑过，动作整齐划一，不禁，季念拿起相机，捕捉到了这样的画面。
魏莱笑笑，说：“是不是很有感触？”季念将相机挂在脖子上，点点头，风起，吹散了她的发丝，明媚地笑着。
一辆绿色的吉普从她身边开过，跟着那抹笑意所逝去，后视镜里留下了那个背影。
这晚，她们决定休整一下，从明天起开始工作。
这几天，派去监视毒蛇那边的人传来的消息，皆是些没什么大用的，叶司令决定先把人都撤回来，自然，顾城也只能回来先担任教官的职务。
这消息一出，让一部的弟兄们炸开了锅。
“听说没？顾城回来给我们当教官了啊！”
“真的假的，是那个顾城不？”一小兵正蹲着吃饭呢，这下眼睛灼灼地注视着身边的人。
看小兵不信，传递消息的人瞥了他一眼，绘声绘色地说：“那可不，这还有哪个顾城了，肯定就是他啊，你别不信，我在司令跟前的弟兄说的，还能有假？不止是顾队啊，还有天鹰的，都回来了！”
“我去我去，魔鬼魔鬼！”一众小兵哀怨的声音，那人哈哈笑了：“先别接着哀怨啊，还有好消息呢！我听说，顾队这次不仅是来当教官的，还是给天鹰选人的！”
“选人？天鹰都三年没选过人了！”角落里，季念默默扒着饭…
部队的起床号准时响起，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季念看了眼手机，这才六点钟。
打了个哈欠，把迷迷糊糊的文文叫起来，简单收拾了下，背上器材两个人就出发了。
第一站，自然就是食堂。
还没踏进食堂的大门，一阵饭菜的香味就传了出来，摸了摸干瘪的肚子，文文不好意思地对季念说：“念姐，我们可以进去吃饭不？”
季念尴尬地笑了笑，“咳，应该可以吧…”她也知道的啊！这时候，号子又响了起来，她们看见大批人向这里拥挤过来，那场面，太过吓人。
两个人自然不能傻愣愣地站着，也随着大部队进了食堂。
跟学校的食堂比起来，这里的气氛就显得紧张多了。会发现，所有人吃饭的速度异常得快，往往都是排队打好饭后，迅速地吃，打饭的也不是手抖的阿姨，而是可可爱爱的炊事班的士兵。
碰巧遇见了魏莱，季念跟文文像看见了仙女一样，眼睛里闪起了小星星，拉着她到一个小角落，跟侦探剧里接头一样：“魏仙女，我们怎么样才能在这里吃饭？”
魏莱失笑，看见文文疯狂点头，合着俩人真不知道咋办，她提醒：“在你们宿舍的桌子上，我放了两张饭卡，里面的额度够你们这一个月的伙食费了。”
最后她也确实发现，是自己的疏忽，忘了告诉她们，所以这顿饭，她请了！
等三个人开开心心地啃上鸡腿后，食堂里的人所剩无几。
“不是吧，魏莱姐姐，他们吃这么快啊！”文文四周望了眼，吧嗒一口咬上鸡腿。
魏莱笑笑，说：“是啊，因为训练时间真的很紧，一般就半个小时时间。”季念点点头，对文文说：“那我们也得快点了，一会儿还得去拍摄。”
三人吃完饭，魏莱被急匆匆地叫走了，告诉她们先失陪，季念拿着相机就去了训练地。
“哇哦哇哦，念姐，他们好帅啊！”文文激动了，一个劲犯着花痴。
实在是，这个画面不激动都不可能啊。
靶场上，穿着作训服的兵哥哥手端着枪，标准的姿势，站成一排，一声令下，枪声四起，皆是直中。
不禁，季念脑子里浮现出一句话：“男孩要么穿上校服志在四方，要么穿上医装救死扶伤，要么穿上西装运筹帷幄，要么穿上军装镇守一方。”
“好，停！”指令发出后，下一排的人自觉向前。
季念抓紧时机，咔嚓咔嚓，一张张照片所承载着他们努力的样子，意气风发。
“不好意思小姐，训练场不让拍照。”一个兵哥哥跑了过来，显然是刚从训练场换下来的，额头还冒着细密的汗，文文赶紧递了张纸，那小哥显然一愣，脸一红说了声谢谢。
“不好意思，我们是广电电视台的记者，我叫季念，这次是专门来拍摄军旅纪录片的。”季念微笑着将工作证递了过去，那小哥看后还个了她，说：“那您请便，不过，还是要注意安全。”
而后对文文一笑，惹得她一阵慌乱地低下了头，小哥完成使命，跟着一种弟兄去了休息室。
“顾队，那不是季小姐吗？”陆洲有些惊讶地看着顾城说。
“我知道。”
不过，她好像还没看见他？意识到这一点，顾城的心情有些不好，脸色沉了下来，连带着下命令都有些厉色。
“刚没打中十的全部武装五公里越野，谁也不许掉队，听见没？”
“收到！”
陆洲默默站在一遍，心里感叹道：大哥心情一不好，我们小弟准遭殃。
季念换了器材，琢磨着怎么也得跟他们长官知会一声才能再拍摄吧。
眼瞅着长官就要走了，她赶紧追了上去。
“长官，等等！”
顾城的脚步停了下来，却没转身看她。季念摩擦了下手，道：“长官您好，我是广电电视台的记者，此次负责军旅纪录片的季念，您看我可以跟着您们拍摄吗？”
顾城勾了勾唇，转身，一如季念初见他那般，穿着作训服。夹克式的上衣很好地勾勒出他健壮的身体，裤子是带有抽绳的散带裤，一身显得他整个人更加□□，那坚毅的脸庞此刻脸上带了些许笑意：“季小姐，当然可以。”
“顾顾顾…长官？”一个卡壳，季念没把自己舌头咬掉。
“嗯哼。”顾城这个时候，倒对长官这个称呼格外满意，他漫不经心地问：“我之前怎么没听说电视台要来录节目？”
陆洲：“昨天司令才通过的，还没来得及告诉您。”
顾城：“…”
机智的小念上线：“对对对，一看长官您就是日理万机，自然不会为这种小事所操劳的！”旁边的文文暗自点头，瞧瞧念姐，不愧是念姐，就是会说话，学到了学到了！
“跟我来吧。”语罢，顾城长腿一迈，去往下一个地点，目的，看他们越野跑。
季念赶紧跟上，就在这个时候文文突然说自己肚子痛，需要去卫生间。看她不似作假的样子，季念把东西接过，跟上了顾城的脚步。
“怎么，想试试吗？”一句戏谑的话语传来，季念不可思议地看着那人：“假的吧，我可没有那么想啊哈哈。”她带着几分惨笑，她这小体格，当初在学校跑八百都能累个半死，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嘛！
“不是说拍军旅纪录片吗？这样岂不是更能身临其境？”眼瞅着，顾城将负重包挎上了季念的背，不过，还算有人性，只有一个负重包。
娘嘞！
此刻季念的心情犹如跌入谷底，背上的重量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结果，罪魁祸首轻轻松松地背着，“还可以么？我给他们都是二十分钟，给你放宽点，四十分钟，怎么样？”
下意识，季念就要口吐芬芳了，硬是咽了下去，可怜巴巴地看着顾城：“长官，我可以不跑吗？”
顾城板正脸，语气并不怎么好：“不可以，不要以为随军记录很轻松，也是很考验体力的，就你现在，别说一个月了，三天你就不行了，要是这样，那你还不如早点回去。”
说完，他就率先跑走了，留给季念的只是个背影。
无情！
刚开始，她还能勉强跟上大部队，在跑了五分钟后，已经被远远落在了身后，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脖颈上的汗珠都黏在了她身上，额头上的刘海被压在帽子下，整个人难受极了。
率先跑着的陆洲跟顾城并齐，回头远远望了一眼，有些不忍：“顾队，是不是有点狠了？她毕竟是个女生…”
“女兵不是女生？”被噎了一句，陆洲不说话了，闷头跑。
你可别让我失望啊。
眼看，时间就要到了，一咬牙，老娘拼了！
“姑娘，要不你休息会儿吧，我看你快撑不住了。”在她旁边的是一个有点小胖的男生，此刻也是满头大汗，几近虚脱的样子。
“不用不用，加油呀！”要不是他出声，季念都没想到还会有人跟她一样。
“喂，季小姐，你还在磨蹭什么呢？”远处，显然那人已经跑完了全程，正拿着个喇叭朝着她的方向喊。
“来了。”靠！
最后等她跑完，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的事情了。
不过，她的名声也算打出去了，从此以后麻麻再也不用担心她采访记录的事情了！
“可以啊季小姐，我还以为你坚持不下去呢！”王勇兵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递了瓶水给她。
“谢谢啊！”季念这会儿正口干舌燥呢，这瓶水来得简直太及时了，几大口灌下去，瓶子见了底。
她尴尬地看着王勇兵，气氛仿佛就在这时候停止了。
“内啥…还有不？”
“啊？有有有，肯定有。”王勇兵冲后面的人使了个眼色，兄嘚，拿瓶水啊！
“不好意思啊，太渴了。”季念这个时候想起来自己的形象了，想尽力挽救一下，所以就连说话的语气都软了下来。
许久不见萌妹子的王勇兵此刻脸红了，晒得呈现出小麦色的健康皮肤泛着可疑的红色，露出一排整洁的牙齿，用手摸摸自己的后脑勺：“没事没事，你喝，不够还有，不够还有。”
顾城表示：“…”
“全体，返程，负重五公里越野，时间二十五分钟，开始！”
季念大写的懵，我还要跑回去吗？
顾城瞥了眼她，说：“你，跟我坐车回去。”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吧！
“谢谢长官！你太好了！”没办法，这孩子就是不记仇，打个巴掌再给颗枣她可喜欢了。
坐上车，瞬间，季念感觉自己整个人都高大上了起来。啧啧啧，这是部队的车啊，长官的车，突然间，她感觉自己这五公里没白跑！
绕是如此，回去以后，季念整个人的骨头架子都要散了，被文文扶着回了宿舍。所幸的是，今天收获得不少，洗漱后，就把录像发给剪辑师，最慢三天后就可以出成片了。
坐在床上，季三岁吐槽着顾队的不近人情，完全把她不当女孩子，累死她了！期间，就连可爱可亲的文文小姑娘都被埋怨了。
说的理由是：“好端端上什么卫生间嘛，留我一个备受折磨，下次吃好点！不能再犯这个毛病！”
文文：“冤枉啊念姐，我也不想的啊！”
男生宿舍里，可就热闹多了。
趁着顾城去洗澡的空档，以王勇兵为首的八卦小分队开始密谋。
我方士兵先行发问：“瞧见没，季小姐可不是普通女人啊，这都能抗得下来。”
五个人围在一块儿，“那可不，你说顾队看上的人，怎么可能有差？”
“哎呦～”顿时，发出一阵挪移的笑声。
陆洲各自打了一下他们的头，咬着牙齿问：“胆子大了啊，顾队的玩笑都敢开了？”王勇兵摸着自己的头，喃喃道：“本来就是嘛，那么好看的妹子，顾队咋就不怜香惜玉呢？”
他还要继续说，看着眼前陆洲龇牙咧嘴的样子，傻傻地问：“你脸抽筋了？”
我抽你大爷！
顿时，陆洲就没了脾气，一道凉薄的嗓音传来：“什么怜香惜玉啊？”
我靠！
王勇兵立马站直了身子，身后的人自顾自地倒了杯水，没看他。
他绷不住了，站得端端正正的。
“顾队，我刚啥也没说，真的，啥也没说！”然后王勇兵朝他前面使眼色，几个人全当没看到。
“哎呦，这天儿正好，我得去晾晾被子。”
“哎哎哎，等等我，我也去！”
“我也来！”
…
人跑的不见了，就留了陆洲还在原地看着两人。顾城轻咳一声，陆洲识趣地走了，王勇兵更加郁闷了。
“勇兵啊，晚上吃多了吧，出去先跑个十圈消消食吧。”顾城这话可谓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还有，我监督哦。”可亲可爱的顾队向他露出迷人的微笑，却说着让他生不如死的话。
呜呜呜，做人好难，当顾队的兵更难，他以后再也不说顾队了！
王勇兵默默地在心里立下flag。
“还等什么，现在走吧。”明明是很正常的一句话，偏偏让王勇兵感受到了死神逼近的脚步，他心一横，走就走。
“顾队，我来了！”
临近秋季，夜晚显得有些寂寥，天上的星星正一晃一晃地闪着。
季念拖着有些疲惫的身子找了块儿草地坐了下来，望着天上的星星发呆。
她为什么大晚上不睡觉呢？事实上她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她的确失眠了。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满脑子都是今天的画面。顾城昂着头对她说话的样子，性感的喉结因为吞咽而上下滚动的画面，还有他干净的嗓音说跟上的时候…
啊！烦死了！
床铺因为她的缘故，晃动了下，惹得文文迷迷糊糊中以为地震了。
大叫：“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地震了？”
“没有没有，吵醒你了嘛，快睡吧。”季念很愧疚，柔声安慰道。
“噢，好，念姐你也早点睡哦…”
小姑娘就是好，不像她，哎，老了…
披了件外套，她下了楼，却没想到看个星星还能发现这么好玩的事情。
显然，王勇兵已经跑不动了，步子慢下来不少。顾城坐在单杠上，长腿挨着地面，极其散漫，道：“不行啊你，连人家小姑娘都比不过哎，要不休息会儿？我够怜香惜玉的了吧？”
“顾队，您您可别腌臜我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哪一个男人被说不行都不好受，尤其他还拿一个女人跟他比。
偏偏，打他也打不过人家，输得心服口服的。
“行，跑完最后一圈，上去睡觉。”顾城开怀地说，他也有些乏了，目光触及到那个娇小的身影，饶有趣味地笑了笑。
“快点儿的！”王勇兵连连叫好，速度一下子提了上去。
回去的时候屁股上挨了一脚，他也不在意，笑嘻嘻地走了。
看着顾城向自己走过来，季念连忙扭头。
“怎么？季小姐一见到我就转头是什么？我长得不够帅？”顾城摸了把自己的脸，嘴角还挂着笑意。
季念算是发现了，每每他捉弄人或者调笑别人的时候，就是这个表情。
冷哼一声，不看他。
得，人家还气着呢。
意识到这一点后，顾城也不在意，挨着季念就坐了下来。
“你干嘛？”
“看星星啊，你不觉得今天星星很好看吗？”这男人，露出一副单纯懵懂的样子是要干什么？犯规。
“好看，是好看。”季念咬着牙齿，她怕一个不小心，把自己舌头闪着。
“嗯哼。”
夜晚，彼此的呼吸声在这个寂寥的地方显得更加浓郁，沉默着，相顾无言。
季念支着头，眼睛慢慢阖上。
注意到她从肩头滑落的衣服，顾城慢慢给她披好，头发散落下来，顺着脸颊轻抚，轻轻帮她拢了上去，从背后看，就是两个依偎着的身影。
风起，渐渐迷蒙了他的眼，身边人发丝的香气飘到他的鼻息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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