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眷属
019
顾小满托着腮，看着对方发疯。
她始终沉默，纯色的眼珠始终安静的观察，直到最后才开口，“让他找个地方呆着，记得找个医生”
宜春应声，顾小满示意离开，却听到布料撕裂的刺啦声。
顾志强挣扎的厉害，甚至撕破了衣料，向顾小满冲来。
他冲了一半，便有只脚从天而降，将他狠狠摔在地面，夕夜单脚从裙底探出，强硬的踏在了顾志强背上。
她力道重极了，趴在地上口吐鲜血。
“没良心，没良心，”顾志强神情扭曲的大叫，“我这么关心你，你竟不愿意和我一起走！跟我走，小满，乖女儿，跟爸爸一起走，嘻嘻嘻，跟着爸爸一起走——”
听他说完这些，少女突然问，“顾志强，你还记得蒋明么？”
之前她问的分明是顾志强和蒋明两人，但出现的只有顾志强，小满心里有数，蒋明大概没死，但不怎么好看，所幸就不给她看了。
他毕竟是小满的生父，肯定不会有人对他动手，却也不可能放过他，应该是让他旁观蒋明的下场，就此吓破了胆。
她的猜测八九不离十，可现在小满提起蒋明，顾志强却全无恐惧，他此刻仰着头头，脸上堆砌着古怪的笑意，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顾小满，身体还不断向前蠕动。
顾志强伸长了手臂，试图靠近顾小满，他的手指像液体一样延长，看上去诡异而恶心。
无形之中，异变早已发生，只是顾志强早已经情绪崩溃，才发作最早。
不知何时，夕夜移开了脚，她也抬起头，脸上的笑意同顾志强如出一辙，“嘻嘻嘻，小满，跟我走吧~”
宜春抓着轮椅试图后退，动作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她也笑着说，“嘻嘻嘻，小姐，一起走吧？”
她们都被控制了。
顾小满叹了一口气，她就知道，既然是和爱神有关的布置，肯定不会简简单单就结束的。
但事已至此，她也不怂。
顾小满态度平静，她问，“去哪里？”
三人齐声回答，“去荆棘深处！去众神之国！去神女的花园！”
他们话音刚落，宜春扶着轮椅的手便齐腕断裂，影子从阴影中跃出，他拖着轮椅后撤，试图带顾小满离开。
夕夜笑着冲上来，悍不畏死，向影子袭来，同时宜春与顾志强也冲上来，三人面带笑意，纷纷扑向影子。
影子冷笑，不在留情，抬手就要击杀三人。
突然窗户破碎，灰绿色的荆棘涌进来，每个藤蔓上都长满了眼睛，这些眼睛纷纷看向影子，恋人的眉眼最难抵挡，就算影子冷血无情，只要心存爱意，就会受到影响。
这世上哪有心中无爱的生灵？
他的动作不由凝滞。
就在这一秒，顾志强突然跳起，用力将轮椅推向荆棘！
轮椅本来就很轻便，此刻被灌以全力，没有任何余地，顾小满被荆棘裹挟，从窗口坠落！
这里是四楼！
影子瞠目欲裂，重击挥开侍女，自己也从窗口落了下去。
一切都是爱欲的陷阱，无所谓羊头怪，蒋氏兄弟或者其他，只要蔷薇开始绽放，他们就都是爱欲的食饵。
只有顾小满无忧无虑，对她来说这就是回家，回家能有什么危险？
她很想用契约跟影子说说，契约却断开了。，
这里已是神国。
轮椅停在一条泥泞崎岖的小路上，周围细雨朦胧，灰绿的荆棘几乎包围这里。
荆棘是爱情的痛楚，细雨爱情的愁绪，这里是爱神的荆棘小径。
因为大人都懂的原由，爱神常常需要夜访其他神祇，所以从她的宫殿出发，沿着荆棘小路前行，能够到达神界的任何角落。
这是爱神的专属道路，除她本人，任何人来到这里，都会被承担爱欲的苦楚。
除了顾小满。
在女孩停留的道路上，细雨消散，阳光温情脉脉，绚丽蔷薇的绽放，散发着怡人的甜香。
崎岖的小路宽阔起来，无刺的花枝伸到轮椅前，任她挑选采撷，顾小满选中一朵白色的，她伸出手，花便在她手中。
这一切都理所当然，她受万物爱戴，是万灵所钟，天地若有灵，肯定会把她捧在手心里，待遇肯定比优乐美好些。
此刻少女不良于行，荆棘绕开，植物托举起轮椅，平稳的腿她前行。
在道路的尽头，有个高挑的白色人影。
自诸神凋零之后，整个神国，只有一个地方还有生灵活动。
那是属于顾小满的殿宇，永恒花园。
在封印神界是，她将眷属们安置在此处，现在看来，他们醒了。
作为爱神赠予的眷属，派恩的外貌得天独厚，每一寸都充斥着欲望之美。
高挑的青年身着长袍，金色的眼珠剔透如琉璃，他神色清冷，却带有不可抗拒的吸引力。
少女连同轮椅出现时，他的色神情满是困惑，直到顾小满靠近，困惑的神情消散，化作无法描述的狂喜。
青年身体前倾，试图更加靠近少女，口中喊道，“殿下，吾主，您归来了！”
严格来说，顾小满觉得她这种情况，和‘归来’还有点距离。
她明明是被绑架来的。
不过这种事情，就不要和派恩说了，毕竟面对眷属，她还是要面子的。
轮椅落地挺稳，青年快步走来，随着他接近，青年高挑的身形变矮，成了一个和顾小满差不多大的银发少年。
少年在轮椅前跪下，跪拜至高的神祇。
顾小满摇晃着手里的白色蔷薇，丝毫不为对方的容颜动容，反而侧头问他，“你做了什么？”
女孩的神态一片天真，派恩却丝毫不敢怠慢。
“我嗅到了人间的臭味，吾神，那些低贱的人类也敢自立神庭，我要杀光他们，在他们破碎的身体上舞蹈，吾神请允许我，您的荣光不容冒犯！”
少年说着，他仰起头，瑰丽的面容上，笑容入蔷薇花般甜美。
笑的真好看，下次别的笑了。
作为神祇，顾小满表面高冷，心里慌得一批。
她脑子正自动播放凉凉，作为世界终焉的挽歌。
一旦进入人间，时间或长或短，眷属们可以轻易摧毁任何文明。
至于告诉他们，顾小满本神其实并不介意人类的僭越？
这有点丢人不，顾小满才不是因为这个，只是她明确的知道，眷属们绝对无法理解这些感受。
他们是盾牌，是武器，是仆从，他们将惩戒亵渎者，为顾小满奉上一切，这是他们存在的意义和根基。
如果神不介意冒犯，那他们因何而存在？
所以顾小满什么都不说，她安静的注视爱神赠与自己的眷属，按住一切思绪，笑着问，“外面的小羊是怎么回事？”
“您见到他了？”派恩微笑，“他棕色的毛发真好看对么，在我三千个羊型子嗣中，他是毛发最好的，我把浸泡过爱泉的蔷薇籽种在他的身体里，将他送给了人类。”
“希望蔷薇钻出来时，不要把他的皮子弄得太破，我第一次有这种颜色的子嗣，如果做成地毯，我就能时长纪念他了。”
真的是相当别具一格的纪念方式，不过诸神创造的眷属千奇百怪，对派恩来说，他可以爱上其他有智生物，也可以爱上一直羊，一棵树。
但即便是他的子嗣，羊还是羊，树还是树，只要没有开智，即便形态改变了，也不影响他对事物本质的判断。
顾小满并不这样感觉，但她不干涉眷属的看法，只要同她的命令不相悖，她便允许他们的行为。
对疗养院的事情，顾小满好奇心还是有的，于是她问，“你控制蒋荣？”
银发少年一派天真，“蒋？”他浅笑，摇摇头，“人类都差不多，不过那个人类，说自己姓刘？”
哦，原来还有一层。
在顾小满已经知道的部分，蒋荣控制蒋明，蒋明控制顾志强，顾志强最后找到顾小满，她就是最后的大冤种。
原来上面还有个姓刘的。
至于姓刘的和蒋荣之间是否有联系，顾小满就不知道了。
反正已经找到了最上层的眷属，和她这个最末成功闭环，其他的事情让别人纠结好了。
至于其他的，顾小满已经知道了。
只要爱神的蔷薇流落人间，经过爱泉浇灌，用爱欲与力量滋养，待花朵绽放，自然成为荆棘小径的一部分。
爱欲不绝，爱神的蔷薇便永不枯竭，通路永存，尽管眷属不能直接使用荆棘小径，有了通路，迟早有办法前往。
换个角度想，顾小满觉得自己还有时间。
想个合适的理由，忽悠住眷属，让他们老老实实的待在神国。
至少等她看完小说游戏漫画，吃够火锅烧烤之后，在来搞破坏。
要找个什么样的理由呢？顾小满用力思索，却神情一动，向小径的方向看去。
契约又清晰了，景桓就在附近。
“我该走了”少女说道，荆棘们又开始托起轮椅，她命令道，“派恩，见过我的事情要保密，去人间的事情，等我下次回来再说，知道么？”
少年琉璃似的眼珠透出困惑，但他从不违逆，便跪在地上，乖乖的看着少女远去。
而顾小满又回到荆棘小路。
在她强烈的要求下，阳光勉强离开，哀愁的细雨在周围撒了几滴，盛放的蔷薇们恋恋不舍的远去，只留她一人在安静的等待。
穿过荆棘丛，景桓身上有无数细小的伤口，都不致命却细密的疼着，他却神色宁和平静，从容的像是在花园中漫步。
所幸轮椅上的姑娘并没有受伤，她神情一贯的懒散，正在玩手里的白蔷薇。
“哪里来的花”
景桓问。
少女抬眸，冲他微笑起来，“觉得适合你，就摘了呀。”
说着，她将手里的花递到景桓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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