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只能陪你到这里了

寒假如约而至。
  李辉坐公交车回到家，在家门口大喊。
  妈，我回来了。
  无人应答……
  打开门进去，家里还是一周前自己回来时候的样子。父母常年在外地忙生意，几乎半年都不回来一次。
  还不如不放假……
  李辉躺在沙发上自言自语。
  关上门，坐上公交车。公交车到了学校门口停了下来。
  李辉倒不是想去学校，主要是放假了学校除了保安大叔，也不会有人了。图书馆就在学校河对岸。
  去图书馆看看吧。
  彼时的南通图书馆还没有搬到新区，还在长桥那里，图书馆不大，总共就两栋楼。前面一栋楼是借阅图书，后面一栋楼是报刊杂志。
  不同于别的地方，刚走到门口，叽叽喳喳的麻雀声，透着树叶缝隙撒下的冬日阳光，虽然与热闹的南大街就一路之隔，但却像另一个世界。让人有一种很平静很舒服的感觉。
  馆内学生居多。有拿着书坐在地上的，也有侧靠着书柜站在那里的。
  他们宿舍的人，有时候周末也会一起过来。徒弟和火鸡总喜欢在玄幻小说那边的书架待上半天。李辉更青睐日本的小说，特别是三岛由纪夫和川端康成，最近他迷上了日本的推理小说，东野圭吾和岛田庄司的就特别符合他的兴趣，走着走着，已经走到了日本小说的书柜边。
  在书柜的第二格，找到一本东野圭吾的「回廊亭杀人事件」正当看的入迷的时候，有人轻轻的拍了一下李辉的肩膀。
  嗨！
  李辉抬头一看，是自己班上的吴之，冲着她笑了笑。
  吴之歪下头，看了一眼书名，东野圭吾的回廊亭杀人事件，经典的本格密室推理小说呢……
  我也很喜欢东野圭吾呢，吴之冲他笑着说。
  说罢踮起脚尖，轻车熟路的拿下最上面一格的白夜行，在李辉身边不远处坐下。
  李辉其实并不擅长和女生聊天，主要还是怕麻烦，与其刻意找话题和女生搭讪，李辉更乐意一个人上网或者去图书馆待着。
  而且虽然和吴之一个班，座位却隔了好几排，李辉在第一排最后一个，吴之在第三排第二个。几乎没什么说话的机会。
  不过吴之却早就偷偷注意这个奇怪的男生了。刚入学的第一天，本来以为数学课代表是自己的囊中之物，却不料有个人中考数学成绩比她还高出来好几分。当老师宣布李辉是数学课代表的时候。吴之隐隐有些吃惊。
  这个叫李辉的什么来头，数学考得比我还高。虽然鼓着掌，心里却一点也不服气。
  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厉害！
  结果数学课代表的屁股还没坐热一个月，直接被老师撤了。
  毕竟连着几次考试数学成绩都惨不忍睹，数学老师脸上也挂不住了。
  看来也不过如此嘛……
  这就是李辉给她的第一感觉了。
  不过后来吴之有意无意的发现，李辉有点和别的男生不一样。他的记忆力好的让人吃惊。每次早晨的英语单词默写他都是一遍过。更夸张的是，历史课上老师提问的民国近代史的大事件发生时间，也只有他一个人答对过。
  也就记忆好这一点了。吴之心里酸溜溜的说道。
  但是经历过两次分班后，吴之也慢慢从一开始的不屑，到疑惑，再到好奇。
  虽然不大爱搭理人。但让他帮忙从不拒绝。其他男生总找话题和女生聊天，他从来不会，一开始还以为他装深沉，后来发现他还真是那种钢铁直男。纯粹就是不喜欢。
  慢着……按理来说，女生不是最反感钢铁直男的嘛。
  其实未必，有时候这样的男生反而更会激起女孩的好奇心。毕竟舔狗这样的，女生见多了，反而没什么兴趣，李辉这种刀枪不入，对女生不卑不亢的性格，反而让女生有更强烈的胜负欲。
  想到这里，吴之偷偷从书缝中瞄了一眼，李辉眼光一直停在书本上，脸上一副沉浸在推理的海洋无法自拔的表情。
  到现在一句话都没和我说……
  我也不说。看谁先开口！
  李辉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一口气看完的感觉就是好啊，就是屁股都差点坐麻了。
  这时候才看到窗外，天已经黑了。
  该回家了，李辉自言自语道。转身把书放回书架上就走了出去。
  这时吴之已经惊讶的目瞪口呆。
  这货居然直接就走了？他没看到我吗。这么离谱的吗？一个大活人就在旁边他居然没看见！
  吴之生气的把书放回去，快步追了上去。在门口追上李辉。
  喂！
  李辉听到声音回头。
  你还没走啊！
  李辉转头一脸惊诧的表情。
  不好意思啊，刚刚我差点忘了你还在里面，我以为你都走了。李辉摸着脑袋不好意思的笑起来。
  吴之看着李辉傻乎乎的表情，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真是败给你了……
  我家住前面，能送我一下吗，吴之指了指前面。
  吴之家住的很近，就两个路口的距离。

  嗯啊，走吧。反正我回去也没什么事。说完李辉径直往前先走了起来。吴之赶紧快步跟上。
  我爸妈估计还没下班呢，我想先去外面吃个饭。要不你就送我到这吧，回去太晚你爸妈会说你的吧。
  李辉停下脚步，转过头。
  我中午到现在还没吃饭。
  李辉狼吞虎咽的把面前的饭一扫而光，又端起汤，咕嘟咕嘟两口直接喝了个底朝天。直接把吴之看呆了。
  这个鸡腿你吃吧，饭我也就吃了两口，你要不介意的话……
  谢谢！李辉也不客气。直接手伸过去接过碗拿着鸡腿就啃了起来。
  吴之用汤匙搅着碗里的汤。你爸妈中午都没给你做饭吗？
  他们都不在家。
  李辉啃完鸡腿，用手抹了抹嘴。
  他们在外地呢，估计过年才会回来。
  哦～～
  谢谢你的饭，改天我请你啊！说完李辉站起身摆了摆手。一溜烟就跑了。
  额……
  居然就这么跑了！！
  还搭上了一顿饭钱。
  关键我还什么都没吃啊，都被他吃光了！
  吴之望着桌上啃得干干净净的鸡骨头。欲哭无泪。
  老爸你回来了啊，吴之打开门，看着父亲在厨房。
  今天这么早下班啊！
  老吴从探出头，今天李叔叔值夜班，我就先回来了，坐一会吧，菜马上好了。
  我在外面和同学吃过了。
  和谁一起吃的啊。老吴还在厨房忙活，没发现吴之已经换完拖鞋回房间了。
  老吴端着菜出来。摸了摸头。
  早知道就不烧这么多了。
  这时老婆也开门回来了。
  好香啊，老吴你烧的红烧鱼啊。我在门外都闻到了。
  来来来，正好，赶紧洗手过来吃。老吴立马起身去厨房拿筷子。
  转身回来，发现吴之居然出来了，坐在桌上扒着饭。
  ……你刚刚不是说你在外面。吃过了嘛？老吴一脸问号。
  吴之埋头只顾吃饭，不说话。
  怎么啦，老吴？
  没事，之之又饿了……我再去添点饭。
  父母俩人楞楞的看着女儿一口气把汤喝光，两人都忘了动筷子。
  之之……你刚刚真的在外面吃过饭了吗？
  老吴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她眼前的空碗。
  吴之擦了擦嘴。只说了一句我吃饱了，转身又回了房间。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老吴夫妻俩面面相觑。
  寒假很快过去。新学期开始了。
  体育课上，李辉躺在草地上发着呆。
  要不发个信息说一下
  还是……当面直接说出来。
  李辉闭上眼睛，耳边想起班主任那天在办公室说的话。
  再拖下去的话……就麻烦了
  中午，同学三三两两有说有笑去吃饭，班长一脸开心的走到李辉桌前。
  李辉，中午一起去外面吃饭吧～～
  那个……我和我们宿舍人约好了中午去食堂吃。
  李辉不敢抬头看班长，自己胡诌了一个理由搪塞过去。
  好吧……班长一脸不情愿，但也没在说什么。
  坐在墙边的吴之，一切都看在眼里。
  半个月后，第一次月考结束。
  李辉站在人群身后，看着墙上的成绩榜。前三，前十，前二十里都没有班长的名字。
  不能再拖下去了……
  李辉约了班长，中午一起吃饭。四宜糕团店。李辉不说话，大口的吃着面。
  你今天胃口格外好呢，班长一脸惊讶的看着他。只顾着吃面，话也不说，你很饿啊？
  李辉端起面碗，连汤都喝的干干净净，打了个饱嗝。
  咳咳，你能不能注意点形象啊，旁边还有人呢。班长皱着眉头小声说道。
  李辉却仿佛像没听见一样，低着头，摸着筷子。
  葛琰。你有没有想过考哪一所大学？
  嗯？班长抬起头，又托着腮看了看窗外。
  我一直想去西安。但是离家太远了，我不放心家里。还是会考个近一点的大学吧……你呢？
  我想去北京看看，小时候跟着我爸去过，那已经是好多年前的事了。真的好想再去一次啊！
  你今天怪怪的？班长抬起头。
  有吗……
  嗯，说不上来，很奇怪，你以前从不直接喊我名字。今天怎么了？
  班长放下筷子。
  到底有什么事？
  葛琰
  我们就到这吧。
  我只能陪你到这里了。
  如果一切都不是真的，该多好！
  朱丽叶跪在罗密欧身前，灯光打在两人脸上。音乐响起，随着朱丽叶一滴泪从脸庞滑落，大幕缓缓合上。
  观众们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久久不息。
  就在帷幕完全合上那一刻，朱丽叶轻轻的吻了罗密欧。
  后台，李辉呆呆的坐在椅子上，他还没从刚刚的话剧中回过神来。
  从头到尾，班长演的言情并茂，声泪俱下。毫无疑问征服了全场。
  自己虽然紧张，但还好也没说错台词。应该没出啥问题……
  但是最后那一段。李辉咽了咽口水，虽然自己当时躺在地上，闭着眼睛。但是当大幕合上时自己已经睁开眼睛准备起身了。

  因为剧本里面，到这就结束了。
  然后当他睁开双眼，却看到班长闭着眼睛，嘴唇已经吻了过来……
  李辉心乱如麻，剧本里是没有这一段的，班长也是知道的。但是班长是在大幕合上才亲过来的，虽然没人看到……
  但是这也太奇怪了啊！！！
  为什么啊，为什么她会吻我啊。
  虽然李辉知道吃亏的是女方那一边。但一想到班长亲了自己。自己都有点接受不了。
  李辉，走啦！
  李辉抬起头，看到班长已经换好衣服，站在他的面前。
  走啦，回座位上吧……
  还没等李辉说话，班长拉起李辉的手，顺着过道，往观众席走去。
  而在后台，班主任一直静静的看着这一切。表情难以言状。她轻轻叹了口气。也往班级的座位走了过去。
  深夜，元旦晚会已经结束好久，但是启秀中学的男生宿舍依然热闹。
  特别是李辉所在的105宿舍。
  舍友们在李辉的床边围了一圈。
  好样的！李辉。
  你是我们105宿舍的骄傲！
  虽然心里很不爽，但是兄弟能幸福。真的很感动啊……
  眼看一个个越说越离谱，火鸡都把自己感动的快哭了。
  大哥们，这是话剧，话剧啊，在演戏的。你们怎么还当真了呢。
  但是室友们已经管不了这些了。这时徒弟已经从外面买了啤酒回来了。
  李辉已经人麻了。
  让我们为了李辉拥有了第一份爱情干杯！
  不止是宿舍几个兄弟，就连班上的同学，仿佛都已经默认了这俩人是情侣的关系，现在只要李辉和班长说上一句话，所有人的目光，就会立马聚集到这俩人的身上。
  这算不算是最早的磕CP。
  除了当事人很无奈，其他人都磕的很开心。
  当然也有例外，吴之就是其中一个。
  在期末考试结束后，就是等待分数出来拿通知单，然后就是过寒假了。
  中午，李辉趴在桌子上打着瞌睡，这时单敏杰走过来。
  李辉，班主任找你去她办公室。
  班主任找我？李辉揉揉眼睛，心想不会是英语考砸了让她抓到把柄了吧。内心咯噔了一下。
  好的，我现在过去。
  英语老师办公室。
  李辉站在班主任桌前，准备等着挨批。但老师似乎没这个意思，自顾自的在那里写成绩单。
  站了好一会，李辉憋不住了。
  老师，您找我来是不是因为我英语没考好啊？
  没有啊，你英语考的不错。
  老师头也没抬，继续写着成绩单。
  李辉心里纳闷了，平时从来不找我，今天喊我过来也不说话……
  也不知道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眼看着都站了快大半天了，老师依然不说话，办公室其他老师都已经走的差不多了。
  赵老师，我先走了啊。
  终于在五班英语老师打完招呼走出办公室后，里面就剩下班主任和李辉两个人。
  这时。班主任停下笔，摘下眼镜。
  来，李辉你坐下来，我有话和你说。
  虽然还不知道老师要说什么，但是李辉看到老师这个架势，已经料到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老师呢，也已经当了十几年班主任了，带过的学生里面，也见过各种各样的。其实我知道你是一个好孩子。
  李辉咽了咽口水，心已经紧张的开始乱跳了。
  他知道，老师后面说的话，才是重点。
  果不其然，老师又拿起眼镜。带了上去。揉了揉太阳穴。叹了口气说道。
  其实高中谈恋爱，真的对学习影响是很大的。特别是对女生。
  这话已经说的非常直白了，就差点指名道姓说你和班长谈恋爱了。
  李辉沉默了几秒。他其实在思考一件事情。的确。班长这段时间确实对他很好，连自己都感觉到已经不是普通朋友那种感觉了。但是自己却并没有拒绝。
  说实在的。被一个成绩又好，长得还漂亮的女孩子喜欢，正常男生根本不可能会拒绝啊。
  所以我希望你能拒绝！
  像是看穿了李辉的想法，班主任翻起成绩单，拿出班长的放到李辉面前。
  你自己看一下吧。
  如果你真的为她好的话……
  李辉默默的看着成绩单。
  排名一栏刺眼的26，让李辉已经有些不知所措……他都不敢相信成绩从来没有掉出前三的班长这次会考的这么差。
  我也想过会不会是她发挥失常，但是。老师昨天也找过葛琰，和她聊了聊……
  像是下的某种决心。老师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说了出来。
  李辉，女人的直觉告诉我，她不是发挥失常，她已经陷进来了。你能理解吗？老师也是从高中过来的，老师能体会那种感觉，遇到了一个自己莫名喜欢的男生……整个世界都会是他。
  葛琰那天在舞台谢幕的时候亲了你。我看到了，我就在后台！
  李辉只觉得一股热血直接冲上头顶。他张大嘴巴，想说点什么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要毁掉一个女孩很容易……但是要让她重新变好真的很难。我真的不想你们以后因为这个而抱憾终身。希望你能理解老师。
  李辉怔怔的看着老师。老师的发箍上已经有了白发。
  老师，我答应你！
  李辉转过身走到门口，眼睛里已经有了泪光，但他依然强装着笑起来。
  能被老师信任和期待，真的是一件特别开心的事。
  谢谢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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