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据太子说，他与杜盅醇的交涉大体还算顺利，对方愿意支持太子保护沼星平民，并表示愿意帮助游说包括桑家族在内的几家贵族。
相应的，杜氏也希望太子陛下能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前往杜氏旗下的生物科技公司，见证“最新的成果突破”。
站在太子的角度，这结果也算是令人满意，可是太子讲述时，神情并没有多少喜悦：
“这明明是件好事儿，为什么你一点也不高兴？”
顾栄困惑的注视下，太子慢慢地撇开脸：“没什么。”他说：“我只是没想到，我们的第一次约会是在超市。”
“约，约会？”
这个词差点将顾栄吓得一跳，也正是在此时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早先在规划行程的时候，太子特地提到的授勋仪式后，让自己“自由发挥，正好出宫散散心”的行程，原来还有这层深意。
不过，这好像也是自己第一次单独和太子出行：“原来是这样吗？”
此时，参加完大会的两人已经换下礼服，并排坐在附近某家大型超市的休息区长椅上。
也幸亏他为了掩饰身份戴上了口罩，不然自己此刻窘迫的神情一定会被太子看个干净。
顾栄偷瞄着身边的太子，对方头上的棒球帽压得很低，几乎把上半张脸全部藏进阴影，可他心里还是没理由地一阵阵发虚：
这种情况，要怎么补救来着？一般的情侣能去什么地方？汽车旅馆？不对，哪来的正经人第一次约会就往那儿奔……电影院呢？咖啡厅？游乐场？
“啊。”
身边人的一声轻叹，将顾栄狂乱的思绪猛然拉断，不过他很快又听见另一种声音：年轻男女的哩哩情语，细碎而又无比清晰。
他顺着太子的目光望去，正望见一对小情侣嬉闹着怼开逃生通道的门，开始旁若无人地亲昵。
顾栄原本有点想笑，不过瞥见太子的神情，他硬是忍住，转而换上一幅正经面孔：“现在的年轻人，可真是无法无天。”他以一种老气横秋的口吻评价道：“居然还穿着学校的制服……一学期几万刀的学费，就学了这。”
“那是帝都中学的校服。”太子从那对情侣的身上移开视线，也终于看了顾栄一眼：“最近应该放假，学生们都出来了。”
“帝都中学？”
冷不防听见这个词，顾栄不禁提高了声调，这让太子一下就皱起眉头：“你怎么突然这么感兴趣？”
“啊哈，因为家里有人在那里念书嘛。”
顾栄尴尬地挠挠耳后，尽管那里并不痒：“我弟弟拉菲尔，在那里的重点班，比班上其他人都小，但成绩好，天赋高，精神力a级，人也长得精神，听说他那群同学还管他叫校草……”
他回忆着这些年与继父对话中捕捉到的只言片语，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异父兄弟感到与有荣焉：“虽说从没见过面吧，但我还是想多了解他一点，就是一直没有机会，那边的保安看得很严，真的很负责。”
“原来如此。”太子眉宇舒展开来，他站起身：“其实那也是我的母校，作为荣誉校友，只要报备一下，我随时都能进去。”
“原来太子您和我弟弟算是校友？”
顾荣还没来得及惊喜，便被对方拉着手拖起来：“对，只要你陪我约会一天，我就带你过去。”
太子直视着他的眼睛：“还有，不要叫我太子陛下，叫我的名字。”
说来也怪，那双眼睛明明颜色浅淡如冰，可当被这双冷淡的眼睛注视的时候，顾栄偏偏感觉那层薄冰下，还有初春乍暖时的溪水在缓缓流淌。
“好的，莱昂。”
不过，在超市里约会又能干什么呢？
与太子并肩漫步时，顾栄绞劲脑汁，努力回忆着收集资料时读过的那一踏同人小说，试图从中翻找出可供参照的情节。
关键词：超市约会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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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以涩涩！
顾栄在冷藏柜前猛然刹住脚步，装作查看盒装饮料的样子，把脑袋塞进冰柜，好趁机消除脸上的热气。
“这个牌子的牛奶不错。”他装作自言自语：“非常有格调的包装，十分适合月下独酌……”
太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是不是在想什么奇怪的东西？”
“怎么会呢？”
脸上热气已经散得差不多，再转回去时，顾栄又是个正人君子：“现在我也算个绅士。”
他避开太子怀疑的视线，眼角余光刚好瞄见旁边的试吃点，小摊子后的导购员正用冰刀削下碎冰。
细簌破碎的声音，还有导购员手边几瓶色泽诱人的饮料，让一个念头气泡似的，“啵”一下从顾栄脑海中升起：
“话说这么久了，我都有点渴了，先弄点喝的吧。”
不等太子回答，他便大步流星地来到导购员面前：“您好，请问我能拿两瓶饮料吗？还有，我想借用一下小刀削个冰块。”
导购员怀疑地盯着他，反复确认了几遍他是不是在搞什么挑战的主播，因为“这年头凭着张帅脸作妖的人可太多了”，这样的肯定让顾栄十分受用。
总之，他成功从导购员手里接过冰刀，在手上转出个漂亮小刀花，抢在被店员训斥前，对着速冻冰块刷刷几下削出形状，稍作休整打磨后放进试尝的塑料杯，最后倒进饮料：“久等了。”
顾栄像个侍者般托着杯子，呈给站在一旁的太子：“莱昂，你看我削的冰块是不是很像样？”
他感觉太子的目光落在他手上的杯子，那杯粉色饮料的底部，沉着的小小心形冰块上：“手艺不错。”
收获如此赞扬，顾栄顿时有几分得意：“当然喽，我刀工可好了。”他说着，顺手拿起饮料罐：“话说这是个什么牌子的汽水？我好像没见过。”
“啊，这个是保健饮料哦。”导购员插话道：“针对孕妇的保健饮料，旨在让孕妇也能放心畅饮的冰饮。”
“欸？”
直到拎着几罐饮料离开摊位，顾栄仍在为这场自作聪明的翻车尴尬得不敢回头。
反而是太子主动打破沉默：“我们两个，也算是订婚了吧。”他说：“想要尽早彻底敲定的话，根据大法典，子嗣的事情也该提上日程了。”
顾栄明白太子的意思。
帝国各个贵族领土间虽然法律各不相同，但《帝国大法典》始终是他们必须遵循的基础。
这套法典由初代帝国皇帝编订初代，也只有帝国皇帝才有资格修改大法典，不过那都是庸王之前的时代，庸王之后，帝国皇帝的权力就一降再降。
对帝国王权最沉重的打击，应该还要算白骨女皇在弑杀其母仁爱女皇之后，为了彻底杀灭其母亲所看好的继任者灰衣隐士及其追随者，而接连对贵族做出的拉拢妥协。
这不仅最后把白骨女皇自己送上断头台，而贵族另立了她的表妹“绵羊玛丽”为皇，也让她后任的帝国皇帝都成为了帝国的吉祥物。
表现之一，就是帝国皇帝只保有名义上对大法典修订的权利，但实际上如果没有大贵族示意，皇帝也没法动一个字。
而太子所提到的条文，应该是经由庸王亨特修订的法案：
只有可为帝国生育子嗣者，其婚姻方能受到保护，否则视同通奸。
具备生育能力，却在婚姻满一年未生育子嗣，则每年需要上缴高额罚金，直到生出子嗣为止。
顺带一提，虽说庸王亨特借着这条法令，抛弃一直没能和自己生下继承人的发妻，如愿迎娶白月光并子孙满堂。
但根据后世对庸王亨特遗体进行的基因检测，庸王亨特并没有生育能力，而所谓“庸王亨特的继承人”们都继承了和亨特的弟弟，当时以英俊著称的亲王阁下一样出众的容貌。
回到现在，如今帝国的医疗技术已经可以做到培植生殖脏器，让更多人有了生育子嗣的机会，只要能承担高额的手术费用。
“我已经做过移植手术了，所以你不用担心。”
太子还在自顾自地说着：“你只要负责把孩子造出来就行了……因为我们的孩子会继承皇族的姓氏，所以我想名字应该交给你决定。”
今天的惊吓还真是不少。
大概是顾栄惊讶的神情太过明显，连太子都看出来了：“吓到你了吗？”
太子看着他，唇角微微上扬，居然透着丝恶作剧成功般的得意：“我想赶在加冕仪式前让事情尘埃落定，而且你也很希望有孩子吧？”
面对着太子期待的目光，顾栄竟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嗯……我去下洗手间。”
最终，顾栄没头没脑地撂下这句话，落荒而逃。
毕竟两人之间，根本就不可能有未来可言。
顶着路人投来的目光，顾栄在走廊逐渐加快脚步，他也不知道自己最后会走到哪里，只知道回过神来时，已经站在早先他和太子看见的，那对小情侣嬉闹的逃生通道前。
他想都没想，直接拉开门，满心希望昏暗的回廊能带给自己片刻的宁静，脚下却冷不防被什么软绵绵的东西绊了个趔趄——
一个穿着帝都中学校服的少年扑倒在平台上，一动不动，好像一具尸体。
在少年旁边，掉落的卡片上写着他的名字：
拉菲尔菲尼克斯，顾栄同母异父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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