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荷花
幔帐轻盈，地生荷花。
房间里地毯绣着荷花，仿佛走进了碧绿荷塘，一个女子坐在幔帐后的茶桌旁，恍若盛开的荷花。
“小李先生你来了。”
声如柳烟轻如絮。
李清玄拨开幔帐，终于清晰地看到房间里的那美人。
翠绿欲滴的碧玉簪，插在看似简单实则精致的发髻上，瓜子脸、柳叶眉、肌肤胜雪，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恍如春风吹过杨柳湖面。
“小李先生请坐。”
薄唇微启，柔荑轻扬，端起茶壶给李清玄倒了一杯茶。
正是闻香楼四大红牌之一的，柳如烟，柳小姐。
闻香楼四大红牌，兰花赵小姐擅琴，牡丹罗小姐喜画，芙蓉杨小姐擅棋，而荷花柳小姐喜诗。
她曾立下一个规矩，便是倘若有人能写下好诗，她便邀作者到荷花阁一叙。
虽然有不少人为此写了不少诗，但是还重来没有人因为写了好诗也被柳姑娘邀请到荷花阁的。
“小李先生请用茶。”
柳如烟声音温婉。
“谢谢。”
李清玄端起茶杯道谢，身侧柳如烟艳含秋波，凝视着他。
美人在侧，茶水入喉，李清玄忽然感觉自己穿越到一个未成年人身上实在是太亏了。
“小李先生我真是爱煞了您那句‘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柳如烟念起《锦瑟》中的句子来。
李清玄放下杯子，柳如烟忽然伸出手抓住李清玄的手。
“小李先生，如果可以还想请您为奴家写首诗。”
柳如烟身上的披肩轻纱滑落，肌肤水嫩洁白，恍如雨润莲花。
“咳咳，我帮你画幅画吧。”
当夜李清玄给柳如烟画了一晚的画。
次日，巳时。
阳光透过纱窗，李清玄看着画板上的《美人采藕图》满意地点了点头，他轻轻擦了擦嘴角不小心粘上去的红色颜料。
床幔上，柳如烟均匀地呼吸着。
李清玄整理了下衣服，离开荷花阁。
闻香楼有李清玄专用的画室，李清玄正想去画室的时候，路过一间房间，忽然听到房间传来交谈的声音。
“三儿，你不是和小李玩得那么好吗？你去拜托小李给娘也画一幅画，最近小李的画可火了，好多官人都是拿着小李的画来点人的。”
“清玄他忙不过来啊。”
是刘三儿和他娘王姐儿的声音。
李清玄停下了脚步。
王姐儿是闻香楼里最普通的姑娘，不过其实当初她也曾是个小馆。
闻香楼是不允许姑娘怀孕的，那时候她怀上了刘三儿，但是却一直隐藏着，直至肚子大到实在藏不住了。
本来按照闻香楼的规矩，姑娘怀孕是必须打掉的，但她一直苦苦哀求，再加上那时胎儿已大，强行打胎可能会一尸两命，最终吴妈同意让她将孩子生下来，不过她从此变回最普通的姑娘。
她之所以给刘三儿取名刘三儿，就是因为她认为城里刘老爷是她孩子的生父，而刘老爷有两个公子，她的孩子正是第三个。
不过刘老爷哪里会认一个妓女生的种，所以刘三儿一直长在妓院，到如今成了闻香楼的小厮。
“你和他关系那么好，让他帮帮忙嘛，我们又不白让他帮忙，这是五钱银子，你拿去给他。”
这个世界一两银子，等于十钱银子，等于一千铜钱即一贯钱。
“娘，清玄现在一副画最低都要一两半，您再拿一两银子来。”
“嗨，你不是和他关系好嘛，自己人干嘛还收那么贵。”
“……”
“娘，你从我的银子里拿出来一两好了。”
刘三儿的声音有些气结，哪知王姐儿语气更盛：
“你有什么银子，我从小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长大，你现在当个小厮，一个月不到二两的银子，又要吃又要穿的，你哪里还有什么银子？”
“娘，我在闻香楼不用吃饭不用钱的，穿衣我每年花费不过四两，现在我在您那里应该存有三十多两银子才对。”
“好啊，你个不孝子，跟你娘还算得那么清楚，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当初就不该把你生下来。”
“我没指望您把我生下来的……”
“你说什么？好啊，当初要不是因为你，我现在怎么会是个普通的姑娘，我早就是红牌了，哪里轮得到她们的份？我打死你，打死你……我的命苦啊，呜呜……”
房间里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接着是一阵哭声。
“娘，我错了娘，你别哭了。”
“三儿啊，不是娘抠，你的钱我一分没动，娘这些年啊也都一直在存钱，但这钱啊不能随便动。这是娘给你留的做生意娶媳妇的钱，你总不能一辈子在闻香楼当小厮吧。”
哭声停止，女人的声音温柔哀伤。
“娘，我知道了娘。娘，我不要娶媳妇，等我再长大一点我们去跟吴妈赎身，我们离开闻香楼去做买卖。”
“傻孩子，娘现在还赎什么身，是娘求着吴妈这才能留在闻香楼的，你有这个心娘就心满意足了，娘不会离开闻香楼的。”
“娘为什么不离开闻香楼啊，我一定会接你走的。”
“傻孩子，你拖着娘，你怎么娶媳妇啊？”
“娘，我不要媳妇，我只要娘。”
“说什么胡话呢？”王姐儿的声音突然一厉。“你要是敢不娶媳妇，娘就死给你看。”
“娘……如果您不离开闻香楼，我就不娶媳妇。”
“傻孩子，你娘是妓女，你拖着娘哪家姑娘愿意嫁给你？”
“妓女又怎么样，是娘把我拉扯大，没有娘就没有我，要是嫌弃娘我娶她干什么？”
“嗨，傻孩子。行，那咱们娘俩多存些钱，就离开闻香楼。你去求小李给娘也画副画，娘的生意好一点我们也能快点离开闻香楼。”
“可是，娘……”
“好了，快去，你不听娘的话了是吧？”
“是，娘。”
里面的谈话结束，李清玄听到刘三儿准备出来，他赶忙离开。
房门打开，刘三儿走了出来，刚好李清玄前脚离开，他并没有看到。
“哎……”
刘三儿掂量掂量了下手里的银子，无奈地叹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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