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楼坊小村的上空升起袅袅炊烟，村后是一望无际的梯田茶园，在春天雨露的滋润下，茶树抽出了新芽，整个茶园就是一望无际绿的海洋。

        南面的山，山高树茂，名贵的白松、红松，一样样，一片片，郁郁葱葱，清秀挺拔，万年长青。

        东面沙湖，支流真是多得出奇，只要你站在某个空旷的地方，必有一条或大或小的河湾流入你的眼睛。

        早晨，出湖打鱼的人们还没有等到河里的鱼儿醒来，便纷纷用竹篙戳碎它们的梦。雾正浓，对面不见人影，等两条船互相靠近了，才惊出一身的冷汗，连连说好险好险，船却已错开一丈有余。这地方有个打鱼的老翁，七十八岁，鹤童颜，声如洪钟，经常在湖滩现打现卖，吆忽着“小鱼小虾卖哟－－”，虽是普普通通的一声吆喝，却让人好似沉醉醒来饱饮一杯酽茶，遍体舒畅，浑身生津。偶有船上懒汉，昨晚喝多了，迷迷糊糊爬出船舱，看天色未明，站在船尾扬下一线浑浊的臊尿。少不得挨老婆一顿臭骂，煮饭的水还得从这河里拎呢！

        经常有两只可爱的小鸟，捉住河边柳树的梢头，四目相对，鸣鸣啾啾，无限柔情，相依相偎。一对早晨出来透气的鲤鱼，趁着雾气迷蒙，尽情嬉戏，全不管老渔翁羡慕又无奈的目光。

        天色渐亮，阳光四射，驱散本来就无根的雾气。整个村子忽然就活了过来。农人早起，无非两件事，倒“夜香”，烧早饭。这地方人家的茅厕往往就在河边，男女主人各行其事，并行不悖，倒也不觉任何不妥。稍后，村里鸡飞狗跳，农人荷锄下地，孩子牵牛上山，妇女汲水烧饭、洒扫庭除。

        郑向宁、汪弘昨晚与文海等七八个人在夜校按照中共桐江临时党委的部署，研究、商议在楼坊村成立“农民协会”有关事宜，太晚，文海抱来被子，他两就在夜校住下了。

        早晨，宁哥、汪弘穿一双布鞋，一身便装出门采风。走在青山绿水中，视觉上最为舒服的是山村姑娘那大红大绿的衣装，而听觉方面的享受则是那些耳目一新的鸡鸣虫叫，庄户人家打开院门的声音，这种艳俗的色彩以及拙朴的音响与这大片的麦穗、蹒跚前行的牛群最为亲和。往前再行，在民宅集居的远处有一酒肆，店号为“啸林轩”。心里甚欢，脚下生风，宁哥拉着汪弘进得店来，要了点小吃，老鸡汤泡馓子，撒了几根四季葱，馋的汪弘口水都流下来。

        楼坊村“农民协会”、“楼坊村民兵自卫队”在夜校宣布成立，尹瑞松、杨树仁、诸葛旭、梅林、小邱参加会议，尹瑞松代表中共桐江临委宣布：

        江文海任协会主任

        江正武任副主任、楼坊村民兵自卫队队长

        江四文任秘书，兼任财粮（会计）

        徐奎任治保委员

        金中明任宣传委员

        尹瑞松说，“乡亲们，楼坊村‘农民协会’、‘楼坊村民兵自卫队’正式成立了，这是我们楼坊村乡亲们的政治大事，农民协会就是要为乡亲们做主的协会，民兵自卫队就是我们自己的武装，这是初升的太阳，不久将会普照桐江大地，这也刚出蛋壳的雏鸡，需要我们大家共同呵护，使她茁壮成长，长成一只翱翔苍穹的雄鹰。”近百男女老少热烈鼓掌，他茗了口茶，继续说，“今后，我们农民协会的任务就是：团结带领大家展生产，维护我们自己的利益，铲富济贫，使大家有饭吃、有衣穿、有房住；打土豪、分田地，使‘耕者有其田’，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村民响起暴风雨般的掌声。

        南乡、北乡、东乡也先后成立“农民协会”、“民兵自卫队”，轰轰烈烈的农民运动正在桐江大地展开。

        汪美章惶惶不可终日，他的“保长”位子岌岌可危，就来衙门寻求保护，

        “大人，你看这桐江被他们搞的乌烟瘴气，到处成立什么‘农民协会’、‘民兵自卫队’，很快连你的位子都没了。你看这怎么办呀？”

        “是得重视，他们是想造反，成立民兵自卫队不就是搞自己的武装吗？你们也搞武装啊，搞点枪，以防他们来真的，早作准备啊，我再向上级汇报一下。”孙大人说。

        “是，我回去准备。”汪美章领了官示，回到西乡大张旗鼓干了起来。

        又是一个阴沉沉的天，夜色朦胧，风冷冷地刮着，死死的刻着人的脸，似乎想要把人的皮给割下来。阳光早已把世界抛给地狱，只剩下满地的阴寒；树木耷拉着残缺不全的身体，得意的向人展示鲜血淋漓的伤口；只剩下那弯诡异的钩月早已不知不觉的把自己藏进云层里，仿佛在恐惧着什么，惨白的光立即变成了无底的暗，天愈黑了，翻滚着的阴云带着梦魇遮住仅有的一点点光，万物都在随风抖。

        今晚，汪美章溜回家，在老婆的窗外停留十多分钟，没有任何动静，他知道老婆已看透尘世，一心向佛，还是不打扰她吧，自己悄悄来到八桠树下，轻轻挪开一根粗树根，拂去土，下面是块板，轻轻抽去，放在旁边，哦，一个一尺八寸见方的口，他慢慢挪动左脚，放进去，再右脚，放进去，两个胳膊跨住沿口，身子轻轻往下沉，两只胳膊挪了挪，整个人进去了，没了，看不见了。这是什么啊？他怎么进去了？

        汪弘这天想母亲，下午就回家看望她，他在沙湖打鱼人那里买了几条鱼，回家烧了，给母亲盛了饭，一口一口给母亲喂着，夜色将晚，舍不得离开，依偎在母亲怀里，突然听到外面有响声，他拍拍母亲，示意她不要出任何响声，来看个究竟，他趴在窗子上朝外看。十分钟，他看见父亲从里面出来，手里拿着一支“三八大盖”（长枪，单），盖好洞口，恢复原貌，离开了，消失在昏暗的月色中。

        汪弘揭开盖子，顺木梯下到洞里，秉烛一看，洞深三丈，十多平米，正方形。一面墙上横排自下而上四支“老套筒”（枪）、三支大盖，中间空一个位子，哦，是他刚取走的那支，三支火铳，一个褐色布袋里装着子弹，还有一袋铁砂；另一面，一张长条桌，上面放三个箱子，汪弘打开一看，一箱里面是七百二十几块“袁大头”、一箱里面是一些珍珠玛瑙、饰类，小匾里面是纸币。汪弘想：原来我们家还是有点私货啊，难怪奶奶临死都抱着这树根呢，这里面还有这么大秘密。

        汪美章祖上在西乡也是名门望族，到他祖父时家道逐渐败落，这个地窖就是汪美章曾祖父藏东西的所在，他祖父晚年时已经家徒四壁，父亲死后，母亲带着幼小的美章过着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生活。这些东西都是汪美章成人后，当匪所劫之财。汪弘纹丝未动，以免父亲觉转移。

        汪弘连夜赶回城里，将这重大现向尹瑞松作了汇报。

        “你做得太漂亮。这真是‘雪中送炭’啊！”尹瑞松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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