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苦肉计
还有七天便是祭祖的日子。萧启恒提前下旨，告知宗室群臣，萧若微会参加祭祖。
他还特意派马喜把这个消息带着萧若微。
“公主，今年祭祖，您可以参加。”
“哦。”萧若微提不起一点兴趣。
去年中秋宴，康王骂她不洁，不配入宗祠还历历在目，今年又撞破自己和亲只是一场交易。
她对皇城已心生抵触。
“皇上，奴才见公主的样子，好像不太想来。”马喜回去复命。
萧启恒没说话，看着自己掌心的伤，还有七天他就要毒发。
“会来的，我下了旨，阿姐不会让我难堪。”
“世子，你说我应该去么？”
晚膳后，萧若微叫住褚卫。
“遵循本心，想心中所想。”
“那”萧若微思考片刻，“世子七日后，我就不送你了。”
“好。”意料之中的答案，褚卫喉头苦涩。
自从萧若微在褚卫面前哭过后，两人关系更近一步。
前日，褚卫说他八日后要离京去黑云镇。每一两年，黑云骑就要去黑云镇驻扎半年，一为操练兵士，二为震慑北狄。
想到褚卫出远门多次，自己从未送过他，萧若微顺嘴道：“世子，八日后，我送你。”
褚卫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却乐开了花，转头就告诉了代绪和孙束明。
孙束明又告诉了其他人。孙束明检查内务，一进帐子，臭气熏天。
他捏着鼻子，一脸嫌弃，“你们这些臭袜子能不能洗洗！都包浆了！”
“将军，我们行军打仗，粗人习惯了！”
“习惯了？八天后，公主要来送大将军，你们自己看着办！”
“宣阳长公主要来送大将军！”兵士一脸惊喜，“大将军成婚这么久，我们还没见过公主呢！”
第二天，整个黑云骑都知道：八天后，萧若微送褚卫离京。
离别当天，萧若微、褚卫并行一段后分别。一个去往皇城，一个远离皇城。
时隔多日，萧若微再次来到巍峨皇城。
“公主，到了。”夏竹对车内萧若微说道。
“宣阳长公主真的来了！”四下的人叽叽喳喳。
“康王今天竟没有跳出来阻拦？”有人诧异。
“康王病了。你不知道么？”
“病了？！什么时候的事？昨天不都好好的么？”
“就昨晚，突然就起不来床。”
“这么邪门儿？”
“可不是！都说是这宣阳长公主不吉利，她要来，康王就病了。”
“若微！”周述怀也在人群中。
春桃去车后拿马凳，去了一炷香的时间还没回来。
这丫头怎么回事？夏竹到车后找她。
“这马凳呢？”
马车后空空如也。
“我不知道，我出来就没看见。”春桃苦着张脸。
“怎么了？”萧若微从马车出来。
“公主，马凳没了。”夏竹道。
“奴婢找了好几圈，就连马车下都找了，都没有。”春桃急得小脸通红。
“不用找了，被人拿走了。”萧若微看向站在宫墙上的康与晴。
“什么！”夏竹春桃先是惊讶，而后顺着萧若微目光看去，明白过来，“怎么办啊？公主。”
没有马凳，怎么下马车？
“萧若微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下来？是爬下来，是跌下来，还是粗鲁地跳下来。”康与晴就是要让萧若微众目睽睽之下出丑，“无论哪一种都很衬你现在的身份。”
“真——是——有——够——无——聊——”萧若微一字一句说给康与晴听。
“萧若微！”康与晴最讨厌她这副骄傲自大，目中无人的样子，“我倒要看看你究竟要怎么下来！”
“夏竹，扶我一把。”萧若微左手提着裙子，右手扶着夏竹。右脚试着下去，可一脚探不到底。
“公主，奴婢抱你。”春桃展开双臂。
“不行，不行！”夏竹止住她。春桃抱萧若微，那可真有够狼狈的。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怎么办么？”
“算了！我跳下来！”萧若微放开夏竹和春桃。
“那怎么行！”夏竹抓住萧若微的手，“跳下来，珠钗步摇掉落，有失体统！”
那怎么办？萧若微放弃跳下去。
“萧若微，你跳啊，有本事你就跳啊！”康与晴得意的嘴角咧到耳后根。
“我把马凳给若微拿去。”周述怀预备下马车。
“把他给我摁住！”
“公子。”周述怀刚探出头，就被三四个小厮摁住。
“母亲！”
“吼什么吼！你什么身份！去给她拿马凳？！”宁荣公主简直要被周述怀气死，“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
该如何下去？正当萧若微发愁之际，一个身影蹲在她面前。
“公主。”
“世子你不是早”
褚卫身穿铠甲，蹲在萧若微面前。萧若微简直像在做梦，他不是早出城了么？
半梦半醒间，萧若微稀里糊涂，踩着褚卫的肩，下了马车。
等她回过神，褚卫已经默不作声远去。
“可恶！”萧若微再一次化险为夷，康与晴气得简直要把拳头捏碎。
另一边，萧启恒听见萧若微到了，特意来迎她，刚出来，就看见眼前这一幕。
不同于康与晴外露的厌恶，萧启恒是把狠意藏在骨子里。
褚卫敢抢他的姐姐，就要付出代价。
“马喜，把柜子最上面倒数第二瓶药膏给莫静修送去。”
“是。”回答的时候，马喜声音发抖。
柜子最上面，倒数第二瓶药膏里面全是活着的附蚁卵，附蚁卵细小，肉眼不可见，再混着药膏，更是完全隐形。
刚涂上时，伤者会感觉冰凉，伤口瞬间不疼，使用三次，伤者的伤口就会完全好。
但这都是假像，伤者涂药时，附蚁卵会附着在伤口上，而后借伤者体温孵化。
成虫后附蚁再以腐肉为食，潜入伤者皮下，随血液游至伤者全身。
萧启恒手里有特制的铃铛，用于唤醒伤者体内的蚂蚁。
只要铃铛一响，伤者体内的蚂蚁就会苏醒，随着血液游走全身啃食。
随着铃铛的摇动愈发激烈，蚂蚁会越来越兴奋，伤者心乱如麻，不停抓挠，先是表皮，再是血肉，而后内脏，直到把自己活活掏空。
跟萧启恒越久，马喜越是觉得他可怕，一日比一日可怕。
祭祖结束，萧若微没有离开，等人群散去，她独自去找萧启恒。
“阿姐！”萧启恒正想赶紧办完手中的事，赶快去找萧若微，却没想她自己竟先来了，“我正打算你找你呢！这些都是今年各地新进贡品，你看看，喜欢哪个？这个好不好？”萧启恒把一颗拳头大的祖母绿夜明珠塞进萧若微手里。
“阿恒，这些我们待会儿再看。阿姐有件事想问你。”萧若微面色沉重。
“怎么了，阿姐？”萧启恒一脸茫然。
“阿恒，阿姐问你，你要据实以告，不可隐瞒。父皇有没有把他和昆邪王的计划告知定远侯？”
“阿姐”萧启恒不敢看她。
萧启恒的态度已经告诉萧若微答案，她无法抑制地暴怒。
“没有告诉？！那是林伯父！定远侯！我大徵的股肱之臣！”萧若微双眼通红，“你们就这样看着他死！”
“我们也不想但”
“们好可怕！你们真的好可怕！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可以不折手段。”萧若微边说边往后退。
眼看着萧若微要走，萧启恒赶紧扑过去，一把抱住萧若微，“阿姐！不要！求求你，不要离开我！我错了”
“你错了，好轻飘飘的一句话啊。可木槿再也没有父亲了！”萧若微一想到林木槿，那个骄傲的女子，如今看人脸色过日子，就心痛到无以复加。
“阿姐，我也不想的！对于林姐姐，我也很抱歉。五年前，为了骗过康王，父皇没有告诉林伯父。父皇想着林伯父英勇，北狄也应该不会违背盟约，可我们都被骗了。临到阵前，北狄突然反水，势要取林伯父性命，父皇连夜派援军快马加鞭赶去，可最后还是晚了一步，连林伯父的尸首都没带回来。大徵折损一名猛将，没有人比我和父皇更痛心！”萧启恒紧紧抱住萧若微，“阿姐，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继位后，我欲认林姐姐为义姐，封她为公主。可林姐姐不要，说她只想过平平淡淡的日子。”
萧启恒字字泣血，说了许多，萧若微听着，越听越心凉。
“夜深了，陛下早些休息，宣阳告退。”她退后两步，公事公办，行君臣之礼。
“阿姐！阿姐！”萧启恒感到萧若微逐渐离他远去，方寸大乱，扑过去试图抓住萧若微衣角，可萧若微抢先一步站起，萧启恒扑了个空。
萧若微站着，萧启恒面朝下，匍匐在地上，狼狈不堪。过了很久，他才抬头，头发凌乱，仰头看着萧若微，“阿姐，你不要走”
说完，双手失力，扑通，脸朝下砸在地上，殷红血液满地。
“阿恒！”萧若微听见声音回头，大惊，“阿恒！你怎么了！不要吓阿姐！”
萧启恒整张脸青黑，乌血源源不断从嘴角流出。
“阿姐你不要生阿恒的气，阿恒知道错了。”
“阿姐，不生阿恒的气。阿恒，乖，乖啊。”萧若微慌手慌脚，不断擦拭萧启恒嘴角鲜血，“太医！快传太医！”
萧启恒病情凶险，萧若微守了他整晚。她撑着头，看着眼前这个脸色苍白，睫毛还微微发颤的少年，心里五味杂陈。
“阿姐！”萧启恒梦魇，满头大汗，嘴里不停叫着她。
“阿姐在这儿。”萧若微握住他的手，不停安抚，“阿姐在这儿。”萧若微看着他手背上青黑的三个洞，不忍再苛责。
他也只是个少年，许是他也不得已，许是那些事都是父皇做的。
“公主，天亮了。您也守了一夜了，回去歇息吧。”马喜道。
萧若微没说话。
“公主，陛下没事了。”太医检查完萧启恒情况后，对萧若微说道。
“马喜照顾好陛下。”听见太医说萧启恒没事后，萧若微才离开。
“奴才遵命。”
萧若微离开，门刚合上，躺在床上的萧启恒就睁开眼睛，眼中一派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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