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这个最好
人人都说,黑云镇环境恶劣,日子苦,但萧若微一点不觉得,相反的,她觉得在这里快活极了。
“若微,若微!”上午,柳大叔女儿来找她去戈壁抓蜥蜴。
“若微,若微!”中午,廖小哥请她去家里吃烤全羊。
“若微,若微!”下午,村里的小孩,齐刷刷跑来,听她讲故事。
“从前有个放牛娃,每天都去山上放羊。一天,他觉得十分无聊,就想了个捉弄大家寻开心的主意。他朝着山下种田的农夫们大喊,‘狼来了!狼来了!’,农夫们听见喊叫声急忙拿着锄头、镰刀往山上跑”萧若微讲的绘声绘色,小朋友们听的聚精会神。
“然后呢!然后呢!”
“农夫们气喘吁吁冲上去一看,连狼的影子也没有!放羊娃哈哈大笑第三次,狼真的来了,一下子就闯进了羊圈,放羊娃一直喊啊,一直喊啊,都没有人。最后!狼把所有的羊都咬死了。”
“啊?都咬死了?!”
“对啊!所以说,我们不能骗人,要做个诚实的小孩。”
“嗯!我们知道了。”小朋友们狠狠点头。
“真乖!”
“公主,公主!”一个小朋友举手。
“公主,公主!”另一个小朋友也举手。
“你们为什么又叫我公主啊?不是说了,我们是朋友,可以直接叫我若微,”萧若微佯装生气,“再说了,你们成天公主,公主,你们知道公主是什么意思么?”
“知道!”小朋友们齐声回答。
“知道?”萧若微不信,这群小孩儿最大的也就七岁,“那你们说说公主是什么?”
“公主就是打败大魔王救我们的人!”
嗯?
完全意料之外的答案。萧若微怎么不记得自己有打过大魔王。
“大魔王是谁啊?他在哪儿?”
“大魔王就在那边!”小孩子们齐齐指着门外。
那边萧若微远远看去,是北狄!
萧若微心里猛地一震,难道?
“他叫”小孩子努力想了想,那几个字有点复杂,“昆邪王!长着獠牙的昆邪王!”
真的是!
那日,孙大嫂的“该拜”真的是这个意思!他们知道!
萧若微又想哭了,自从她来了黑云镇,每天都被感动得稀里哗啦的。萧若微侧头,不想让孩子看见自己眼中泪花。
“小虎,你讲错了!”忽的孙大嫂女儿妞妞进来,“将军讲的是,公主是牺牲自己,打败大魔王就我们于水火的人!你怎么每次都少讲几个字!”
“哎呀!我忘记了嘛。”
将军?有人特意教他们!
“将军是谁?”萧若微急切地想要知道。
“将军就是大将军啊!”
妞妞话音刚落,就见萧若微旋风似的冲出去。她出去时,不小心带到了倚在门外的小姑娘,小姑娘三岁左右,咿咿呀呀摇摇欲坠。
“小心!”代绪一只手将她稳稳扶住。
“谢——谢——”小姑娘怯生生的,说话很慢。
代绪看她倚在门口,想进去跟小朋友玩又不敢,蹲下来,柔声问她:“怎么不进去?里面有好多小朋友呢。”
小姑娘低头不说话,一个劲抠手指。
“宝儿!”
身后一个奶奶喊她。宝儿没转身,代绪先站起来,“周大娘,这是您孙女儿?有一段时间没见,一下子长这么大了!”
“不是,不是。”周大娘连连摆手,“这不是我孙女,我孙女今年才两岁。这是我隔壁邻居的,她做生意忙,我替她照看一下。”
“哦,原来是这样。”
“宝儿来,跟奶奶回家了,阿娘马上就要回来了。”周大娘走过来牵宝儿,“宝儿,给代叔叔,打招呼,说我们走了。”
“再见。”宝儿软软糯糯。
“再见。”代绪轻声道。
周大娘牵宝儿走到拐角,宝儿又回头看代绪。
“再见。”代绪冲她挥手。
“公主,将军不在。”军营守卫对萧若微道。
“不在?”褚卫不在军营能去哪儿?
“将军带着孙副将去给乡亲修房子了。”
他还负责这个?萧若微诧异。
而后守卫告诉萧若微褚卫去向,萧若微返回,在村子里找了几圈,在南边找着褚卫。
褚卫站在梯子上,身着一件短打薄衫,袖口高高挽起,露出结实小臂。
与萧启恒、周述怀等白面郎君不同,褚卫皮肤偏黑,带着力量和野性。
“再挑几担砖来!”褚卫额头浸湿,挥舞着手臂,小麦色皮肤在阳光照射下,熠熠发光。
砌墙的,除将士外还有许多村民,以一户为单位,男人们站在梯子上挥汗如雨,女人们拿着水壶、汗巾站在梯下,给自家男人喂水,擦汗。
将士们都是孤家寡人。
“李成,赶紧给我擦汗!”孙束明看得嫉妒,赶紧对站在梯下的自家兄弟喊。
“好勒!好勒!来了!”
两个单身汪互相帮助。
“将军,您要擦汗么?”站在梯下和褚卫一组的年轻小兵问道。
“不用。”褚卫直接在胳膊上蹭蹭,“给我点水,我想喝水。”
“来,将军。”小兵把水壶举起,褚卫就着喝,褚卫渴得紧,猛喝两口,水就没了,“将军,我马上去打!”还没等褚卫吩咐,小兵就拿着水壶嗬哧嗬哧跑了。
“把水壶给我吧。”小兵埋头跑,忽的被萧若微拦下,抬头。
“公主!”他接着就要拜,“公主,千岁”
“嘘。”萧若微打断他,“不要跪,把水壶给我就好。”
“哦。”小兵懵懵懂懂。
萧若微拿过水壶,接了水,来到褚卫梯下。褚卫渴得喉咙发干,余光见水壶递上,看都没看,扭头呼噜呼噜一大口。
喝完水,褚卫埋头干活。
“嘶——”一颗豆大汗水从额头落下,褚卫又用胳膊去蹭,却没想汗珠滚进了眼睛,刺得他火辣辣睁不开眼。褚卫急得,抓起衣服就要去擦。
“不要!”萧若微抓住褚卫手臂,“不要用衣服擦。”
公主?褚卫愣愣回头。
“衣服上有灰。”萧若微一手抓着他,一手把他往下带,褚卫不由自主曲腿,迁就萧若微高度。
褚卫站在梯上,可以看见萧若微整张脸。
汗巾不吸水,萧若微换了自己的手帕。萧若微把手帕浸湿,细细擦拭褚卫眼角。
这是萧若微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这双眼睛。
褚卫想起萧若微害怕这双眼睛,忙不迭垂眸低头。
“别动!”萧若微扶住褚卫的脸,褚卫立刻僵住,一动不敢动,“睫上有沙。”萧若微轻声道。
“呼——”萧若微替他吹了一下,褚卫整个灵魂都在震动,“呼——”萧若微又吹了一下,离得太近了,褚卫喘不过气,想往后退一点,“别动。”被萧若微摁住,“还有一颗。”
褚卫不敢动,眼睛盯着萧若微衣领。
“好了。”把褚卫睫毛吹干净后,萧若微撤开,狭仄的空气一下子通畅了,褚卫心里空落落的。
“世子,好了。”萧若微见他不动,伸手在他眼睛晃了晃。
“哦、好!”褚卫一顿一顿。
“哈哈哈哈!”褚卫笨拙的样子,引得周围婶娘一阵哄笑,“将军,怕什么?这是自家娘子!哈哈哈哈!”
褚卫模样好,性格好,还能文能武,婶娘们都喜欢他得紧,总爱逗他。
“你们这群婆娘就爱逗人小年轻!”一个大叔说道。
“怎么?我们不逗他,逗你?老东西!”
“嘿!我怎么就成老东西了?”大叔赶紧往水桶里照照,“我寻思我这也不老啊!还行!”
“哈哈哈哈!”
乡亲们嘻嘻哈哈笑成一团。萧若微也不禁莞尔。真可爱!黑云镇天可爱,地可爱,人更可爱!
想到这儿,萧若微回头看褚卫,来到黑云镇,她看到了他的另一面,他也可爱。
萧若微回头,褚卫正看着她,两人目光撞上,褚卫下意识就要躲。
“世子。”萧若微叫住他,褚卫看着她,心砰砰砰,只要她在他面前,他就不可抑制心动。
萧若微本来想和褚卫说一声谢谢,可忽的想起,自从与他相识以来,她已经跟他说了无数次谢谢。
褚卫不经意的每一个行为,都给予她莫大善意。
再说谢谢,显得敷衍。于是她解下腰间香囊,送给褚卫。
褚卫接过,置于掌中,细细地看。
“今年新做的,我只戴过一次。”这个礼物太临时了,太随意了,香囊里的香也许也不是他喜欢的,萧若微怕他嫌弃,说完赶紧伸手想拿回来,“世子,呃我下次重新给你做个新的。”
“不用。”褚卫把手一握,将香囊紧紧攥在手里,“这个很好。”他没有说的是,这个最好。
萧若微见他喜欢,展开笑颜,“世子,喜欢就好。”
夜晚,褚卫回到营中,把五年前萧若微送他的香囊翻出来。
香囊多年了,已经磨损泛白,不再有香气。褚卫从小在北狄流浪长大,受尽白眼苦楚,被□□脚相加更是家常便饭。
直到遇见萧若微,他才获得尊重,有做人的尊严。
风餐露宿,颠沛流离惯了,头一次高枕安卧,褚卫总是提心吊胆,警惕性很高,睡不着。稍微一点风吹草动,哪怕太监翻个身,他就要惊醒。
萧若微知道后,命人送了一个香囊给他。
每当萧若微愁苦心烦时就会做香囊,这个她最不喜欢的事。每当针扎破手指,她就可以明目张胆落泪。
褚卫收到香囊受宠若惊,过去的十四年,从未有人在意过他。
收到香囊后,褚卫把它放在床头,此后每晚,他都无梦好眠,一觉到天亮。
“公主,谢谢你。”褚卫拿着新旧香囊,细细摩挲。
第二天清晨,砌墙继续。萧若微到时,一群大娘大婶把代绪围住。
干什么呢,这是?萧若微上前。
“代先生,你都三十了,可以考虑考虑终身大事了。”周大娘苦口婆心,“我家隔壁新来的小娘子真的不错!长得白白净净,又聪明又勤快。”
“大娘,我已娶妻。”代绪道。
周大娘一听,皱眉,“骗人!你来这么多次,哪次来,带了夫人的!莫不是你嫌她带了个孩子?”
“怎会!”代绪连连否决,“她一个女子既当爹又当娘,把孩子养的这般好,我敬佩还来不及呢!”
“那你说为什么不愿意?”另一个撮合的大婶问道。
“徐大婶,我真的已经有妻子了。你说,我已家中有妻,怎能在外面再找一个!”
代绪重复多次,大娘大婶一看,难道是真的?
“好吧,是我们唐突了。”大娘大婶道歉。
“没有。”代绪欠身,“你们也是一片好心,只是确实我已经有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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