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章 漫天要价 遍地还钱

　　平地一声雷，从天而降三十二万斤救灾粮。这要是囤积起来，待到秋冬缺粮时节，要卖多少银子还不是一念之间？西门火左思右想，越想越高兴，不由得喜上眉梢。西门火竖起大指赞道：“大人果真好算计，这等无本买卖，可谓一本万利。以我愚见，这批粮食，可于夜间悄悄运到阳都县青阳镇。我在那里有一处庄园，内有不少粮仓，可将粮食存入。待到缺粮之时，慢慢运出在南康五县加价售卖。所得利润，我同大人平分就是。不知大人意下如何？”西门火意思明显，他想将蔡元朝绑到船上。这样一来，二人休戚与共，若日后有事，也好让他出力。

　　蔡元朝一皱眉，低声说道：“如此太过麻烦，不可不可。本官之意，将粮食按现在市价，西门兄出资买下。至于日后如何售出，西门兄自行斟酌便是。”蔡元朝亦有自己打算，日后慢慢分账甚是麻烦。何况他对西门火其人，也并非掏心置腹信任。若是西门火在账目上动手脚，他多半都是干吃暗亏，而拿其无可奈何。于他而言，最好不过现在收银子。一次算清，日后彼此不相干，自然无有麻烦。西门火心中暗暗冷笑，这刺史大人当真是称得上贪得无厌。他空手得来朝廷救灾粮，一分本钱未出，却要按现行市价卖与我。莫非真当我西门家愚钝不成？商人之义，在于贱买贵卖，其中方有利可图。倒卖朝廷救灾粮，若是被人揭穿，朝廷得知。此事定要治成死罪，绝无幸理。如此天大风险之事，蔡元朝轻描淡写便要脱身。

　　西门火面露苦色，低声言道：“大人，此事万万不可如此这般。请恕我直言相告，这批粮食乃是朝廷救灾粮，我西门家入手，便有天大风险尾随而来。西门家虽不是大富大贵之家，却也衣食无忧。若要无缘无故背上这等风险，还有杀头之患，实难从命。何况三十万斤粮食，数目庞大。若是我运入粮仓囤积，需要大量人手保管。这暗中耗费惊人，西门家难以承担。换在往常年景，西门家米行在村里收购粮米，不过市价三成耳。即使如此，刨去诸多费用，西门家最终所剩无几。大人若要现钱，我只可按市价一成收购。毕竟这等救灾粮，暗藏杀机，非是简简单单所能消弭。”

　　西门火之意，他要趁火打劫。救灾粮是无本买卖，他怎能让刺史大人独吞大头？蔡元朝听闻按市价一成，立时面沉似水。冷声言道：“西门兄，本官平日同汝打交道，原以为西门兄是敦厚可靠之人。如今方知西门兄真正为人，当真是无商不奸。市价一成收购，与白送西门兄何异？若是这等算法，本官又为何要冒下风险，扣留这批救灾粮？市价一成断然不可，若是这般，本官这批粮食还是另寻买家为好。”蔡元朝说罢，不住冷笑。

　　西门火轻巧一番言说，扣去市价九成，真是笑话。他亦未想到这西门火平日里对他唯唯诺诺，真要有大事当头，却露出另一幅嘴脸。西门火面色凄苦，听闻蔡元朝出言恫吓，他心中却半点不为所动。这批救灾粮数目太大，放眼南康郡，除去他西门家，无人能有财力收下。刺史大人所谓另寻买家，不过是虚言。若要有其他买家，刺史大人此时恐怕已将他投入大牢，以防泄密走漏风声。西门火心思坚定，他今日吃定这批粮食。刺史大人空手买卖，还想大赚特赚，绝无此种可能之事。屋内气氛有些紧张，陷入沉寂之中。

　　半晌之后，西门火忽然起身，对蔡元朝深施一礼，低声说道：“大人坚持己见，我亦是万般为难。此事难以达成，请大人恕罪，西门家做不得此事，帮不到大人。大人放心，此事我定会守口如瓶，若有一丝泄露，我当死于乱刀之下。大人可另寻财力丰厚之家，让其收购。我不便在此久留，先行告辞。”西门火终于使出最后杀招，干脆放手不管，也不参与此事。所谓买卖不成仁义在，干脆让刺史大人去寻别家收购就是。西门家不赚这笔银子，亦不贪这笔风险。西门家本是南康首富，生活无忧。并无理由定要这般冒险，作一笔刀口舔血买卖。

　　蔡元朝亦是一愣，他并未想到西门火胆大如斯，竟然当面请辞。他所谓另寻别家，不过施压而已。真要他另寻别家，哪有这种可能之事？西门家是南康首富，财力雄厚放眼南康，再无可与其匹敌者。收购这笔救灾粮，非西门家不可。何况西门家本就是南康最大粮商，其他大户无这方资源，勉强收下粮食，也是无处售卖。蔡元朝压下心头火，勉强露出笑容，起身言道：“西门兄莫要这般意气用事，你我无话不谈，怎可如此生分？方才本官言语若有不周之处，冒犯西门兄，还请西门兄海涵。西门兄出价太低，让本官情何以堪？这笔粮食，非西门兄不可。看在过往情面之上，西门兄求本官办事，本官可从未推脱。西门兄可否按市价七成收购？银两先付一半就是，剩下待年终之时给付即可。”

　　若不是非他不可，蔡元朝定不会这般低声下气。西门火心中不住冷笑，刺史大人终于服软，此事可谈。然其表面，还是那副苦相。唉声叹气回应：“唉！大人！并非我不愿出价，实是无那般利润。请大人原谅，我至多出市价两成收购这批粮食。即便如此，所需银两亦是天大数目，西门家一时难以凑齐。我可先付三成定金，其余待售卖之后，在分两次给付大人。大人扣留这笔粮食，不过一念之间，动动笔头而已。西门家却要出动大量人力，方可将其换成银两，这期间风险耗费太多太大。”西门火老奸巨猾，他要留下后手，钳制蔡元朝。末了更是一语点醒蔡元朝，无本买卖切莫贪图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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