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章 清官难断家务事

　　黄昏时分，大理正从瑞回到家中。

　　家家都有炊烟升起，唯有他家清锅冷灶。

　　儿子从番自里屋跑过来，哭道：“父亲，母亲要回娘家去。父亲快去劝。”

　　儿子从番今年十岁，生得唇红齿白，人更是聪明玲珑。

　　从瑞叹气，被儿子拽到里屋。发妻于氏正在收拾行囊，俏脸生寒。

　　见他进来，一言不发，继续收拾行囊。“夫人，这是何意？”

　　从瑞有些惧内，勉强开口问道。

　　“老爷，求你赐妾身一纸休书，妾身跟随老爷十余年，日日清苦，看不到头。

　　老爷俸禄不算少，奈何老爷穷亲戚太多。老爷三个兄弟，个个家贫如洗，每月都来借粮借钱。

　　要说不管，那丧尽天良。然十余年下来，月月如此，哪个忍受得住？

　　今日二叔前来借钱，刚好家中无钱，妾身便照实回复。

　　二叔以为妾身故意不借，冷脸拂袖而去。

　　老爷一月俸禄不过五十两纹银，自家用度不说，尽心省吃俭用，妾身并非大手大脚，胡乱花钱之人。

　　然每月，三位叔叔都会前来借钱，每户至少借十五两。

　　本月二叔已来两次，上次借去十六两，不到二十日，便又前来，相借十两。

　　这还不算，七日前又借去白米一斗。老爷就是财神爷下凡，也顶不住这月月相借。

　　妾身为老爷诞下一子三女，也对得起老爷。

　　还请老爷放妾身一条生路，让妾身寻一户平常人家度日。”

　　这时，从瑞三个女儿从闺房出来，抱住母亲痛哭。

　　从瑞无言以对，妻子所言句句属实。

　　自己三个兄弟，都是好吃懒做之辈。

　　自己碍于骨肉亲情，不得不照看，却造成恶习，三个兄弟一无钱粮便来寻自己。

　　名义上借，实际从来不还。

　　“贤妻，从某不是，连累贤妻受苦。贤妻看在孩儿份上，万万不要抛弃从某。

　　从某明日便去与三个兄弟讲明，自家日子自家过，不再照顾他们。

　　这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何时到头？”

　　从瑞小心陪起笑脸，意图说服妻子回心转意。

　　于氏冷笑道：“老爷这套说辞，妾身听过没有一千遍，也有八百遍。

　　每次妾身要走，老爷便是这套说辞哄妾身。

　　过几日，叔叔们前来借钱粮，老爷还是碍不下面子，依然如昔，照借不误。

　　妾身今日铁打心肠，不再听老爷哄骗。

　　请老爷赐下一纸休书，给妾身一条生路。”

　　任凭从瑞如何赔礼道歉，于氏坚决不肯回心转意。

　　末了，从瑞落下泪来。从瑞对妻子感情极为深厚，妻子貌美贤惠，又知书达理，四个孩儿教导有方。

　　如今非要离去，也是被自己三个不肖兄弟所迫。

　　于氏要走，从瑞不放，四个孩儿一起大哭。正在喧闹之际，外面传来脚步声。

　　来人并未停留，径直来到里屋。

　　来人一袭青衫，英气迫人。

　　正是安国公尉迟涛，一见屋内场面，尉迟涛一愣。

　　“兄台一家这是为何事吵闹？请恕尉迟涛无礼，擅闯进来。”尉迟涛笑问缘由。

　　从瑞大惊，自从尉迟涛离开大理寺，他尚是初次见到这位安国公大人。

　　“娘子，这是安国公尉迟涛大人。快些见礼。”从瑞语声急促，他也不知为何尉迟涛会大驾光临。

　　于氏也被惊到，尉迟涛威名，普天之下，下至黄口小儿，上至耄耋老者，几近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这大晋国中，不知当今天子者比比皆是，不知尉迟涛者凤毛麟角。

　　从瑞携于氏及四个孩儿过来，给尉迟涛见礼。

　　尉迟涛大笑道：“是在下冒昧打扰，快快请起。”

　　尉迟涛将从瑞扶起，身边随从递过来一个食盒。

　　“这是府中一些点心，算作一点薄礼，不成敬意，还望兄台笑纳。”

　　从瑞年纪比尉迟涛长上不少，尉迟涛以兄台称之，让从瑞受宠若惊。

　　从瑞接过食盒，连声道谢，将食盒交给于氏。

　　于氏把孩子安顿到里屋，让他们去吃点心，自己出来为尉迟涛煮茶。

　　从瑞陪同尉迟涛来到外屋客厅落座，尉迟涛命侍卫在院中等候，厅内只剩下尉迟涛与从瑞夫妇三人。

　　“大人，突然造访寒舍，令寒舍蓬荜生辉。

　　大人若有事见召，遣一家人来通知卑职便是。何须亲自前来，卑职受宠若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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