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萧云雪是个脑筋活鬼主意多的姑娘，从前在宫里就敢带着云彻云琪捉弄夫子，被皇上一人罚抄十份论语。

        后来进了学校，许是有责任感顾及面子了就偷偷耍小手段捉弄人，黎正也被她捉弄过，背上粘了只知了，叽叽叽叽吵得头疼。但还是被皇后发现了，又被罚了二十遍论语。

        好在弟弟妹妹爱护姐姐，黎正也纵容着她，学堂里的小弟也多，往往几份字迹不一的论语交到了皇上皇后的桌前，惹得他们哭笑不得。偶尔罚跪，几个小家伙也挤尽脑汁，送了些酥皮豆沙饼进去，入口化渣，柔和微甜。

        云雪带着黎正去了凉州城的乡下，发现老无所养的情况更严重。这并不代表塞北的人无知，残暴，不善良，而只是无奈。这里的土地相较富裕的江南太过贫瘠，水源比不过，天气比不过，收成自然比不过。没有粮食，怎么养活人，总不能饿死年轻力壮的来养活老的。

        萧云雪愁啊，捧着脸坐在背阳的山坡上看着一望无垠的土地感到深深的无能为力，天边天与地连成一线，马儿急速奔驰带起一阵黄沙。她到底还是个十岁的小姑娘，象牙塔与世界隔着了一层水膜，她想伸手去摸，感受到了凉气，却总是触摸不到。

        这千里的黄沙，草原，大漠，纯粹的人与自然。

        她又去和舅舅舅母说了这种情况，并对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难受。张行之夫妇安慰道，这不是她的责任，这是古今大难题，并鼓励她，去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来到塞北刚刚一个月，萧云雪肉眼可见黑了一个度。她觉得无所谓，但把陪着她来塞北大宫女愁的不轻，宫女名叫方黛，年方十八，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路上来的时候遇到了流民，小小的展示了一下成功获得了公主的芳心。

        方黛虽然功夫厉害，却是个害羞内敛脑筋有些不灵光的，单独与异性相处不消十秒就会脸烧的通红。还嘴碎，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还爱操心，早起准备花瓣汁水，晌午和公主出门必带伞，不知从哪寻了前朝女帝才使用的玉女桃花粉，能去风刺，滑肌肉，消斑黯，驻姿容，拿着妆粉追着萧云雪跑。遇到帅气的男子就悄咪咪躲到公主身后，明明是个五大三粗的身材，害羞起来也扭扭捏捏逗急了还容易红眼，那一巴掌拍下去，体弱的能丢半条命。

        这是皇后奶娘的孩子，那年叛乱，乱臣贼子对当时的靖王妃皇后娘娘下手，想借此来威胁靖王。奶娘慌乱中带着未满两岁的萧云雪逃跑下落不明，方黛也是那时为保护皇后娘娘摔坏了脑袋，自此就有些呆呆的了。

        一开始有武功滤镜在，萧云雪觉得方黛跟在自己身边也挺好，可自从她变黑后，方黛打着伞追着她跑这日子就不是那么愉快了。

        没办法，后来萧云雪只能又耍了耍小手段偷摸的做贼似的跑出来了。

        离京之前，皇后皇上除了让她把方黛带上，叮嘱要将方黛当作姐姐看待，不可轻待，还告诉了她寻宝阁是自家生意和一些暗卫势力，如果缺钱了又不好意思找舅舅可以直接拿着令牌去寻宝阁那取。

        萧云雪看着自己手里刻有熊猫图案的令牌觉得十分不可思议，史书读了不少，也没听说哪朝皇上皇后会偷偷摸摸自己做生意的啊。

        皇后觉得自家闺女有些不开窍，有些孺子不可教也的说道，谁会钱少啊。

        在京城遍地生花的地方，寻宝阁还没有那么那么的显眼，可到了塞北可谓是一家独大，这去塞北的路上也常有寻宝阁的身影。听塞北的人说，寻宝阁在邻国也是生意火爆的，寻常人家皆以能去寻宝阁买东西为傲。

        低头看看令牌，富婆竟是我自己。

        萧云雪心中涌上一股豪气，腰杆挺直，小手一挥，塞北最大最好的酒楼，好吃的最贵的都上一份，吃不完的就送去给乞丐一起尝尝佳肴。阵势太大，社恐待在塞北镇北王府不出门的方黛也知道了，可怜兮兮的咬着手帕气的晚饭也不吃了，白天里也不肯给萧云雪一个正脸。

        萧云雪哄了方黛好几天，直到熟人来了塞北也没哄好。

        皇后娘娘的师弟成仁努来了，三年前离开京城四处云游，虽偶有书信寄往宫内但也是行踪飘芜。

        塞北将军府，月色如霜

        成仁努依旧一袭长袍，模样比三年前精壮不少，隐隐约约可以窥见衣服下的肌肉线条。岁月留下了印记也沉淀了气质。

        “师兄上次京城一别又是快三年未见，这是我儿子，张维安，是阿姐取得名字。你走的时候，宴宴刚怀上，如今安安也快到两岁了。”张行之抱起安安“来安安，叫师叔”

        成仁努从怀中取出一副檀木佛珠手串，递给安安，解释道“这是灵隐寺圆藏高师坐化前开过光的，知道安安在塞北特地带来的”

        宋宴上前想阻止，说“师兄这太贵重了，安安还是个”

        张行之就一把夺过“谢谢师兄了，师兄我才是从小和你长大的，这小子你第一次见你就送这么贵重的，那我呢，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张行之伸出手讨要东西

        这兄弟俩是知己知彼的，他清楚自己这个师兄，一有紧急的事情就特别大方，爱请客爱送礼。小时候，张行之没少用这个在他师兄身上坑东西。

        那时，一旦成仁努蹲坐着发呆，张行之就会走到他面前，

        左晃一圈“师兄，你这个砚台可以送吗”

        “拿去吧”

        右晃一圈“师兄，我那缺一个配饰，你这个玉佩可以给我吗”

        “随你”

        “师兄一般话没说完就会被张念之拉走

        “师兄此行来塞北不会只是为了来看我吧，我可清楚自己的几斤几两，又不是阿姐值得你千里走着一遭。”张行之将闲的开始乱动的安安交给奶娘抱走，重新坐在继续闲聊

        “你和师姐在我心中同等重要”成仁努放下手中茶盏，正色道“实不相瞒，我要去塞外”

        饶是早有心理准备，张行之夫妇二人也没想到成仁努会提出这个想法

        “听闻塞外还有比红薯产量更高的植物和一些奇特的事物，我要去带回来”

        “我派些人跟着师兄去吧”张行之说道

        “不用，寻宝阁的人会跟着我去的”

        “可是最近塞外不太平，突厥那边在争可汗，月国也在叛乱”宋宴觉得太危险，试图劝阻

        皇上刚登基那几年，虽用人有方但也多亏塞外近几年不太平，忙着内斗战争才会结束的那么快，才能有时间发展国力，边疆太平。

        “当年老师能以女流之身取回红薯根，我如今带着寻宝阁的人，各地也都有寻宝阁的门店和人手，若我还不能成功，便是我无能”

        月上枝头，把人影拉的很长很长，月落西山，人影又变得很短很短

        正如人的一生说起来很长，有时候又很短

        萧云雪对这个师叔还是很有好感的，在京城时，师叔也经常会给她讲些天南地北，塞北江南。他走过的路多，见识也多，讲的故事都比宫中的说书的精彩几分。

        第二天萧云雪起了个大早来寻她的师叔，也得了和张维安一样的檀木佛珠手串

        成仁努还要在塞北多带一段时间，此去塞外，各处都要先好好打理一番。寻宝阁近些年管理体制已十分完善，但这一走不知几夕，还是多交代好，以免后顾之忧。看张行之夫妇忙，凉州城内也没有合适的老师，就主动承担起教导萧云雪的重任。只是成仁努虽外表翩翩公子，柔弱书生样，其实也是弯过大弓，降过烈马的人物。在诗词歌赋上教不了什么，但是可以教她看账本学习如何打理寻宝阁啊。

        这一教，发现萧云雪果然是个极有天赋的孩子，一手算盘打的极为响亮。

        先是让她学着看账本，后让她独自一人打理了一家寻宝阁，有条不紊一丝不乱，连着老管家也连连称奇，说自己年轻时初次打理也是手忙脚乱，这小姑娘倒是不一般，落落大方，从容自信，不是寻常姑娘家可比。成仁努也对着萧云雪说，“若是老师还在，一定很喜欢你”

        萧云雪爱笑，见人未说话先带笑意，这样的姑娘人们相处起来也愿多让三分。店里老人也爱护这么个小丫头，有啥好吃的好玩的也总想着她。寻宝阁在塞北还开了酒楼，喜创新，前些日子，创了一道桂花肘子叫萧云雪去尝鲜，萧云雪吃完表示，嗯，创新是好，下次还是不要让她先来尝了。

        四年后，观南先生的徒弟成仁努带着胡椒，土豆，玉米回到了卫国，这些粮食得到了广泛的推广，拯救了大批人的性命。商道的打通实现的货品流通的加快，极大的提升了卫国的财力和实力。若干年后，等萧云雪再次踏上这片土地，已与往昔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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