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选择（2）

“帅哥，咋样，今天吃饱了没啊？”王聪铭拍着陈波的肩膀，十分热心的问道。“吃饱了。”陈波笑着说道，虽然实际上他并没有吃饱。“嗯嗯，吃饱就好，哎，出门在外的，谁也不容易，要对自己好一点儿啊。”王聪铭对陈波说道。“嗯，我知道，我在哪里都不会亏待自己的。”陈波平静地说道。“哎，帅哥，以后你怎么打算的啊？还是继续上班吗？”王聪铭扭过头来，对陈波说道。“嗯……不上班还能咋的啊？现在什么都没有，想的是攒两年钱回去做点儿小生意吧。”陈波挠了挠头，说道。王聪铭顿了顿，对陈波说道:“看起来你家人对你很放心啊，你要是做生意，阿姨会不会支持你啊？”陈波看了一眼王聪铭，虽然他不知道王聪铭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总觉得这个王聪铭话里有话。陈波想了想，说道:“应该支持吧，可是现在家里没钱，也没有本钱呀，所以还是先得上班。”“哦，这样啊。”王聪铭像是在自言自语，他接着对陈波说道:“我同学现在好多都合伙创业了，现在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的，有车有房，对了，帅哥，你有没有几个特别要好的哥们啊？”

        陈波一听王聪铭的话，立刻警觉起来。他之前听说过传销团伙都是教唆下面的人去骗亲戚，骗朋友，许许多多搞传销的人最后都是弄的妻离子散，家破人亡。陈波担心自己也会被逼着去骗自己最亲的人，于是对王聪铭含含糊糊地说道:“嗯，有倒是有，不过好久都没有联系了。现在关系也越来越淡了……”“怎么可能呐。”王聪铭打断了陈波的话，继续说道:“谁没有几个特别铁的哥们呐？你肯定也有，说吧，有几个。”“三四个。”陈波痛苦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他觉得自己现在倒霉已经够了，再没必要让自己最亲的人也来跟着倒霉。

        “我就说嘛，肯定有的。”王聪铭满脸堆笑，陈波现在一看到王聪铭这种虚伪的笑容就恶心的不行，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鄙视的表情。王聪铭丝毫没有注意到陈波脸上细微的变化，继续说道:“朋友嘛，真正能在困难的时候帮你一把的才是真正的朋友，帅哥，你觉得你这些朋友在你困难的时候能帮你一把吗？”

        陈波越听王聪铭说的这话越觉得不对劲儿，他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今天似乎会生什么事情，虽然已经是下午了，屋子里虽然不怎么通风，陈波已经汗流浃背，汗水已经把自己身上的衣服给打湿了。他已经听出来眼前的这个每天“照顾”自己饮食起居，24小时陪自己吃，陪自己喝，陪自己玩游戏，陪自己睡觉的王“老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傻子也听出来了，他这是在套自己的话。不对，打一开始自己被骗到这个地方之后，在这里这个所谓对自己最好的人就在无时无刻地套自己的话了。陈波看着王聪铭那一副虚伪的笑容，真想冲上去一把把王聪铭这张虚伪的脸撕的稀巴烂。

        陈波极力克制住自己的愤怒，平静地回答道:“是的，有，但是我从来没有需要他们帮我的时候，因为有什么事我都可以自己解决。”“呵呵。”王聪铭冷笑了一声，说道:“帅哥，其实有时候我挺欣赏你的自信的，不过自信过头了就是自大，我觉得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太傲了，看不起身边的所有人，我敢保证你也没什么真正的朋友，一个正常人怎么可能受得了你这种性格的人。”陈波心里苦笑了一下，他觉得像王聪铭这种人才认识自己几天，就装作对自己十分了解一样，对自己评头论足。这里的所有人都一样，只敢在这里对被骗来的人说三道四的，要是在外面他们要是敢这样说不是早被人打成猪头了？陈波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就像他们所说的那样，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啊！自己除了顺从他们，似乎也没有第二天路可以选，还是先保住命再说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自己活着，还怕逃不出这个鬼地方？

        陈波面对着王聪铭，正要说话，这时，“课堂”的门被打开了，“洪老板到！”马涛低声说道。洪荣荣出现在了“课堂”门口，他学着之前的刘磊，摆出一副怒不自威的样子，冷冷地扫视着屋子里的人，说道:“解决私人问题，准备搞起！”说完，洪荣荣转身走了出去。

        站在墙角的陈波看着刚刚走出去的洪荣荣，不禁感慨道:新官上任三把火，这句话说的还真对啊。这句话不但适用于万恶的官场，也适用于这种偷偷摸摸像老鼠会一般的传销组织。看到眼前这个一副“大领导”模样的洪荣荣，陈波实在无法把他和几天前的那个猥猥琐琐、满脸奸笑的那个“洪老板”联系起来。陈波还以为那个看起来一脸正气的张衡会接替这里的“一把手”的职位，至少那个张衡看起来还有那么一点点的“领袖气质”，而且对新来的人也没什么架子。

        “搞起了，都快点儿呀。”韩建平扶着墙，非常吃力地将门关上了。“哎呀，韩老板，我来吧，你走路都不方便，还去关门，别摔出个好歹来。”景星波一边和屋子里的其他“老板”们摆放着板凳，一边笑着说道。“你快行了啊，就属你最淘了。”韩建平笑着说道，他又打开了门，抄着十分浓重的湖南方言对着傅温彬说道:“傅帅哥你上不上厕所啊？”“上，上。”傅温彬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说道。“嗯，我去问一下洪老板啊。”韩建平扶着墙，缓缓走出了门口。不一会儿，韩建平探进头来，对**说道:“张老板献爱心，带傅帅哥上小号。”“走吧。”**抓着傅温彬的手腕，拉着傅温彬走出了“课堂”，马涛急忙跟着他们走了出去，顺便带上了“课堂”的门。

        “课堂”里的“老板”们又把凳子围着墙壁摆了一大圈儿，陈波看到这一个场景，明白了今天下午将要生什么事情了。只不过他不知道的是，下午来的“大领导”或者“领导”来看的是自己还是比自己晚来几天的那个傅“帅哥”傅温彬。如果他们来看的是自己，而且他们说话算话，自己考察清楚考察明白就可以自己做选择的话，这个下午自己就差不多可以知道自己的命运了。陈波既期待又害怕今天下午的到来。期待的是，如果他们说话算话，自己就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害怕的是，如果他们食言，自己面对的将是什么呐？

        “帅哥，你上不上小号了？”王聪铭看见**打开门，拉着傅温彬走了进来，对陈波说道。“不上了，不上了。”陈波心事重重，漫不经心地回答道。“嗯，那就过来坐吧。”王聪铭让陈波坐到了那个靠近桌子的那个位置上，自己则坐到了陈波的一旁。“都傻站着干嘛呐？坐呀。”王聪铭坐在矮板凳上，对屋子里的其他人说道。屋子里的人听了王聪铭的话，一个个默不作声地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傅温彬坐在陈波的正对面，两眼茫然地看着陈波。

        “吱呀”一声，郑鲁迪拿着那个“大领导”或者“领导”专用的那个粉白相间的磨砂玻璃杯走了进来，径直走到了桌子那里。坐在门口的韩建平扶着墙壁，吃力地站了起来，轻轻地将门关上了。靠在衣柜坐着的张衡从衣柜的抽屉里拿出几张叠成三角形的餐巾纸，他走到桌子前，将这几张餐巾纸整整齐齐地叠放在了桌子上。郑鲁迪站在桌子前面，像往常一样，弯着腰，毕恭毕敬地用双手将那个水杯压在了那几张餐巾纸上面，嘴里低声说道:“尊敬的大领导请用白兰地！”说完，郑鲁迪从桌子后面的地上拿出几张截成小方格的榻榻米，叠放在了桌子后面的那个“领导”或者“大领导”的专座上。放完之后，郑鲁迪蹑手蹑脚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陈波仔细数了一下桌子后面那个矮塑料板凳上的放着的榻榻米，现上面放了四张。陈波知道，今天来这里的不是“领导”，而是所谓的“大领导”。只不过陈波不知道的是今天倒霉的是自己还是坐在自己正对面的那个“傅帅哥”了。

        “游戏，游戏。”王聪铭打破了屋里的沉寂，指手画脚地说道。“来吧，帅哥，玩游戏吧。”**扭过头，对坐在他旁边的傅温彬说道。“嗯，玩什么游戏呀。”傅温彬怯生生地说道。“还是上午的那个青蛙游戏呀，还记不记得怎么玩了？”**笑眯眯地对傅温彬说道。“记得，记得。”傅温彬连忙说道。“嗯，那就由你开始吧。”**依旧笑着对傅温彬说道，似乎他很享受这种生活。“嗯，好。”傅温彬说道，“青蛙游戏由我开始，一只青蛙。”“一张嘴。”坐在傅温彬对面的陈波面无表情地说道。“两只眼睛。”王聪铭笑着说道。“四条腿！”“扑通！”“跳下水。”“两只青蛙。”“两张嘴。”“四只眼睛。”“八条腿。”“扑通。”“扑通。”“跳下水。”……

        “卡！一主犯两包庇，张老板，傅帅哥，陈帅哥一人来一吧。”王聪铭笑着对**说道。**挠了挠头，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说道:“咋了呀，王老板。”“六只青蛙几条腿？张老板你乘法口诀怎么学的啊？”王聪铭一脸鄙视的目光，说道。“嗯，好吧，我来一。”**笑着说道，“真诚的友谊来自真诚的自我介绍，我来自河北衡水，名叫**。”“记不住，拍手，唱！”屋子里的其他人一起拍着手说道。这时，这个**又唱了一陈波之前从来没有听过的一歌:昨夜我做了一个梦啊，梦是这样的真啊，梦见我那慈祥的母亲又来到我的身旁。她用她那颤抖的双手抚摸着孩儿的脸庞，心酸的泪水流进了我的新房。昨夜我做了一个梦呀，梦是那样的真啊，梦见我那年迈的父亲又来到我的身旁。他轻轻地叫了一声啊，你为何不回家。可怜我那年迈的父亲，你可曾知道。儿是一名直销商啊，多少人不理解，等到儿成功的时候，再回到我的家乡。儿是一名直销商啊，多少人不支持，等到孩儿成功的时候，再回家孝敬爹娘……

        “尊敬的大领导到！”洪荣荣打开了“课堂”的门，大声地说道。正在听**唱歌的陈波被吓了一跳，他心想，该来的还是来了。众人一听到洪荣荣的声音，条件反射般的站了起来。陈波顺着洪荣荣的声音看过去，看到一个长得很壮实，穿着蓝色衬衣，黑色西裤，戴着眼镜，皮鞋擦的锃亮的，一副中学教师模样的人走了进来。他径直走到了桌子后面，冷冷地扫视着屋子里的每一个人。这时，陈波认出了他，他就是那天和那个“大领导”王成一块来的那个人，叫什么“赵云”的，似乎也是个“大领导”。董先法和张衡立刻走到赵云的两旁，趴在地上给赵云擦起皮鞋来。“感谢！”赵云一边说，一边伸出了黝黑的手臂，等待着屋子里的人和他握手。**立刻拉着傅温斌走上前去。**就像一个虔诚的信徒，弯腰9o度，低着头，握着赵云的双手，嘴里就像祈祷一样地说道:“尊敬的大领导早上好辛苦了，我来自河北衡水，名叫**。我来自大领导朱大朱聪团队，朱大朱聪寝室，我代表尊敬的寝室大领导以及新老业务员向尊敬的大领导以及尊敬的大领导整体网下精英问好，今天早上非常欢迎尊敬的大领导到我寝室光临指导，我寝室非常需要尊敬的大领导的帮助，尤其是我！”陈波很惊叹张衡可以一口气说这么多东西，他每说到那个“大领导”的时候，就会把那个“大”字说的很重，似乎是在强调这个“大”字。

        “张老板辛苦。”赵云握着**的手，用一种十分低沉的声音说道。“尊敬的大领导辛苦！”**说完，弓着腰退到了一旁。傅温彬惶恐地走上前去，挤出一副笑容，弯着腰，握着赵云的手，说道:“尊敬的大领导早上好，辛苦了，我来自河北衡水，名叫傅温彬。”“你就是傅温彬啊？”赵云阴笑着，继续用他那阴沉的声音说道。“嗯，是。”傅温彬惶恐不安地说道。“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过来吗？”赵云继续用那阴沉的声音说道。“来看我。”傅温彬小声地说道。“嗯，是的，听说你不老实，我来看看你，捎带修理修理你。”赵云露出一副令人恐惧的面容，恶狠狠地对傅温彬说道。傅温彬仰着头，面色苍白，大气也不敢出。赵云冷笑了一声，继续说道:“等下再修理你，帅哥辛苦！”“尊敬的大领导辛苦！”傅温彬连忙说道，退到了一旁。

        陈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知道，该来的总会来的，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今天下午不管经历什么，看来都得自己要一个人扛了。陈波硬着头皮，被王聪铭拉着走到了桌子前面……

        给读者的话:

        可能有的人对我多次描写的这种场景有些厌烦了，但是这种场景是确确实实存在的，而且传销份子故意在新来的人面前摆出这样的场景，就是为了震慑住新来的人。这种效果确实是惊人的，没有进去过北派传销的人是无法理解那种感觉的。我会尽量浓墨重彩地描写我所经历的，让更多的人知道，在中国的大地上，生了这样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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