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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王子


“……”

        这下季悠漾有点懂了。

        合着这是个有剧本的综艺。

        附件就是安排给他们这对cp的剧本大纲,主题清晰明确:

        《盛黎深x季悠漾——和平分手剧本策划纲要(网络cp名“花开盛季”)》。

        季悠漾眨了眨眼。

        ……这么不掩饰的么?

        其实她知道现在很多综艺都是有剧本的,但先前她作为一个糊咖,而且也不是以综艺为主要发展方向,基本就只在一些小糊综艺当过几期飞行嘉宾,节目组也没有那个精力给她设定专门的剧本,最多给个大概的台本流程。

        这还是她第一次接触到这种精细制作的综艺剧本策划。

        大致翻下来,就这一波三折的狗血风格,还真是挺有沈导的标志性特征。

        首先,剧本把她和盛黎深设定成了一对因工作繁忙而聚少离多的明星夫妻。长期的沟通不足,导致二人目前的感情状态较为生疏,但本着对婚姻负责任的态度,双方一拍即合,决定通过参加这个节目来尝试增进感情,重塑和谐婚姻。

        嗯,瞧这正能量的基调一下子就起来了不是。

        节目前半段就以他们两个增进感情的努力为主,强调夫妻之间的互相包容、互相理解,同时撒糖娱乐观众。

        按这个节奏走到全程过半以后,观众差不多也对单纯的撒糖产生审美疲劳了。于是剧本适时转向,随着两人不断增进沟通,彼此之间越来越多的差异也开始浮现。从生活细节到理念三观,没有绝对的谁对谁错,但矛盾却渐渐向着不可调和的方向发展……

        终于到了一个临界点,他们不得不加以反思:

        是否要继续苦心经营这段从根本上就不合适的婚姻呢?

        是否呢?

        呢?

        等到把观众的胃口调得差不多了,答案正式揭晓——

        当然是否啦。

        于是二人在痛定思痛过后,坦然释怀,决定及时止损和平分手。

        最后一期,他们将在全国观众的见证下完成和平友好的离婚官宣,再伴随一波“分手后还是朋友”的煽情,祝福彼此早日找到真正的幸福,把节目推向最后的高潮。

        从此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

        季悠漾看完了,就一个大写的:

        服。

        “沈导还真不愧是‘cp造梦师’……”

        沈苑在粉圈内拥有“cp造梦师”的称号,是因为这些年他执导的影视和综艺作品造出过好多对大热的cp,其中就包括当初登顶的“花开盛季”。

        不过当时大家那么嗑“花开盛季”,主要还是由于对他们扮演的纸片人产生了共情,正因为在戏里be得太惨,所以才格外想在戏外求一个圆满。

        而这一回没有纸片人作为媒介,他们既是演员也是角色,还要完成高难度的先组cp再拆cp,先造梦再灭梦,并且全程瞒天过海骗过观众们一双双雪亮的眼睛。

        这难度又超出好几个银河系了。

        当然,从策划的层面看,还是相当有水平的。

        整套情节既有跌宕起伏,又有温情脉脉,还兼顾了娱乐性和教育意义。生生把他们这对没有感情基础的假夫妻,洗成了努力经营婚姻的负责任人设,再洗成认清现实后潇洒放手的最佳前任。

        季悠漾望着手里的剧本大纲——公费离婚还能得到全国观众的祝福,这应该是每一对离婚夫妇的梦想吧?

        但随后她抬起眼,摇了摇头。

        “我不同意用这种方式。”

        盛黎深看着她。

        季悠漾已经冷静下来分析:“这个剧本看似没有偏向,其实是有的。”

        这的确是个和平分手剧本,狗血归狗血,却最大限度避免了撕x掐架之类的情节。哪怕中段必须涉及二人之间的矛盾,也做好了精准控制,避免把责任一味推给任何一方。

        就是为了引导观众最后自己得出结论:明明两个人都应该值得拥有幸福,只不过他们的幸福不是彼此而已。

        那么,婚姻的破裂也就是可以理解的了。

        可问题是——

        她干脆一语道破,“你本来就不需要用这套流程洗白,只有我才需要。”

        绝对的实力,能自动吸引良好的路人缘。

        盛黎深封神已久,平时又低调得过分,即便外界对他的婚姻状态有所疑问,也不至于对他的整体公众形象造成太大影响。

        过去的几年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而以她自己目前糟糕的路人缘,两人尽快官宣离婚反而会对他有利,等于是切割负资产。

        这个复杂的计划,对他来说,实在是画蛇添足。

        再说以盛黎深的咖位,完全不需要靠这种方式来赚热度,相反他上节目只会被消费热度。

        所以,这“剧本”对他自己没有好处,唯一的作用就是帮她洗白。

        至于他为什么想要这样做……

        季悠漾心脏酸涩地一缩,仿佛又听见不久之前他温声的安慰。

        “我说的家人也包括你。”

        家人么……

        “哥,我知道你是想帮我,可是综艺节目上随时会有突发情况,没法保证一切都按剧本来,观众也不一定买账。再说你从来没参加过国内的综艺,一点经验都没有,这又不是你擅长的领域。”她综合分析下来,“翻车的风险太大了。”

        “你担心我演技不行?”

        “你……毕竟不是专业的嘛……”

        季悠漾咬了咬唇,尽量委婉。她是和盛黎深一起演过戏的,他的演技不能说差,就是挺不稳定。

        有的时候一条过而且效果惊艳,也有的时候半天都进入不了状态。其实她也不是特别理解。

        盛黎深微怔,莞尔:“不是有你这个专业的带我?”

        您倒是挺信任我。

        她想了想:“那万一我带不动呢。”

        “……”

        男人深看她。

        季悠漾有点不忍心打击他,但还是坚定立场。

        “……哥,这节目不适合你,真的。”她睁大真诚的眼睛,“你还是好好做音乐吧。”

        盛黎深默然几秒,终于轻叹了声。

        季悠漾以为他是接受了现实,却听——

        “原来漾漾对我这样没信心。”男人低笑,“看来我得加倍努力。”

        季悠漾:……

        这人怎么这么不听劝呢?

        眼看盛黎深像是打定主意就要接这档节目,她熊熊燃烧的事业粉之魂受到了极大刺激。

        不追星的人只看表象,往往误会粉丝就是一群永远盲目崇拜爱豆的彩虹屁机器。

        ……怎么可能。

        粉丝也是人,只不过他们吐槽自家爱豆的时候,不会让你看见就是了。

        粉圈第一定律:

        没有一个真爱粉,愿意看着自己的爱豆乱接资源。

        到了这种关头,再多的盲目崇拜也都不管用,瞧着这个平日里恨不得给供在神坛上的人,只觉得就像自家那叛逆不听话的娃。

        况且盛黎深的情况,既不是为钱,又不是为热度,也没有什么合同限制、公司逼迫。

        说难听一点,就是他自己要作。

        代表全世界的亿万圣光,季悠漾表示无法接受。

        她压着火:“哥,你也考虑一下粉丝们的心情,他们可不想看你上这种节目。”

        “你怎么知道?”男人审视她。

        “……”

        我当然知道!我还不知道我自己吗!

        偏这话又是不能说出来的,于是她更气了。

        “任凯刚做过调查,”盛黎深悠悠地道,“投票的粉丝超过80都期待能再看我拍戏。”

        季悠漾愣住。

        万万想不到,他竟然还能摆出数据来。

        其实这数字倒也不是那么出乎意料。

        盛黎深天生拥有靠脸吃饭的条件,自他出道以来,求他下凡拍戏造福颜狗的呼声就不要太高。也有不少国际名导主动递出橄榄枝,然而他从来没有接过。就连在他自己的mv中,他出镜都相当有限,通常镜头只能以秒计数,甚至就没见他和mv中的女主搭过对手戏。

        《噬心》是他第一部和唯一的一部影视作品。

        在此之后,也许他是确认了自己确实不喜欢演戏,所以一直专心音乐,再也没下过凡。

        于是饥渴的粉丝们永远只能抱着那两个小时的旧粮天天啃、月月啃、年年啃。

        想再看他拍戏也在情理之中。

        季悠漾回神:“……那你再去拍电影呀!”

        他只是淡淡地说。

        “没有时间了。”

        季悠漾:“……”

        您老人家这么忙,倒是有时间参加狗血综艺呢。

        公平而论,正规拍戏一下子要进组几个月,的确对档期的要求更高。

        但季悠漾觉得这不是理由。

        只要盛黎深想做的事情,他总是能做到的。

        这些年顶着那么多不被看好的阻力,他依然取得了今天的成就,走上了那些人无法企及的高度。

        这让她已经习惯了,他是无所不能的。

        小小的档期问题,他当然可以解决掉,拿这个当借口,明显就是糊弄人。

        男人无视她起伏的心思,静静敛睫,自己安然品着咖啡。

        许久,他道。

        “我不想留下遗憾。”

        季悠漾似被这话戳了一下,不明白他说的遗憾是什么。

        她本是想要问,略一抬眸,眼光刚好对上他手里的咖啡。

        倏然之间,胸腔内充塞的情绪积蓄到临界点,如洪水般瞬间失控,排山倒海淹没了其他念头。

        这一整晚,她早就在不满了。

        不满他在深夜喝苦咖啡,不满他被大雨淋得湿透,不满他把所有好吃的虾全都夹进她碗里。

        不满他违背约定站出来给她挡枪,不满他毫不合理的财产分配方案,不满他至今还莫名其妙非要把她当作家人保护。

        而最最让她不满的是。

        哪怕她有大大小小诸多不满,始终却也拿他没有办法。

        无力感仿佛让她回到中考结束后的那个暑假。

        那天她查完分之后,蹦蹦跳跳跑去找盛黎深。想告诉他,她完成了他们的约定,考上了全市最好的高中——他在的高中。

        所以,下学期他就要开始兑现承诺,让她每天都和他坐同一辆车上学放学。

        十几岁的少女,所有心思都还是朦胧的,只是想到以后有更多机会能接近他,就开始满怀憧憬,想东想西。

        然而那天到了封家,没有看到他的人。

        她去了后院那座小楼,原本他天天都在那里练琴,可眼前已经人去楼空。

        封家的佣人告诉她,深少爷出国了,好像是以后都不打算回来了。

        她听到对方说起那个很厉害的留学项目,也听到了“六年”。最后打听到盛黎深是突然做了这个决定,走得匆忙,却断然卖掉了陪伴他多年的钢琴。

        所以他是真的不打算回来了。

        正好在过去的那几天里,季悠漾约了一帮考完试的同学跑出去毕业旅行,所以她什么都不知道。

        那天她出来以后,一个人走在路上想了很久。他有好的前途,她当然是为他开心的。她也理解,他不能像之前答应她的那样,以后每天陪她上下学了。

        只是,就算他不能等她回来再走,其实也可以打个电话跟她道声别,或者让人给她留句话。

        可是这样的事情都没有发生。

        ——那他就是觉得没有必要。

        又或者,他根本没往这方面想过——倘若在他心里,压根就没有她这个人的存在。

        那她能有什么办法呢?

        后来她还是又等了很久很久,依然没有等到那个电话。

        她知道他换了新的号码,中间曾经想过问封誉去要,最后还是没要。

        接下来几年,他们都没有联系过,除了她偶尔能从封誉口中听到他的消息,或者通过新闻默默关注他在国外的演出动态。

        但这样好像也没有不对。

        说到底他只是她不打算承认的娃娃亲未婚夫的堂兄,这层七转八弯的关系大约本就该如此陌生吧。

        ……一直到季悠漾十七岁那年的冬天。

        那个寒假,大人们给她和封誉安排了正式的订婚仪式,盛黎深也回国来参加典礼。

        当天按照事先商定的计划,封誉从现场逃婚,顺利完成分给他的渣男剧本。季悠漾则留下扮演被抛下的新娘。

        作为“遭到辜负”的一方,她理直气壮当着所有宾客的面放出狠话,宣布婚约作废,为求逼真,还摔了手里的捧花。

        不幸的是,不太熟练的演技一下子用力过猛,不小心带翻了一旁装饰用的玻璃器皿。

        哗啦一声,她躲闪不及,摔在地上粉碎的玻璃残片飞弹过来,溅在她精致雪白的婚纱裙摆上,零零散散挂上许多锋利的碎星。

        这就尴尬住了。

        站在所有人注意的中心,季悠漾面上努力维持刚刚的气势,脚下却一动都不敢动。

        以后传出去,她不仅在订婚典礼现场被未婚夫抛弃,还自己笨手笨脚刮花了裙子。

        虽说早就做好了丢脸的准备,这多少还是有点太丢脸了……

        就在这片窘迫的沉默中,她在人群中看见了盛黎深。

        那天他穿一身黑色西装,身材清瘦颀长,胸口佩了淡香槟色的花饰,墨发深眸,肤色白得耀眼。人在阳光下,一言不发,却夺人心魂。

        她看着他穿过人群,向她走近。

        满场宾客顿时全成了虚化的背景,只有他。

        那一幕犹如在童话故事最后一页,历尽艰险从深渊中归来的王子,一步步走向他的公主。

        然而王子到了她跟前,却如优雅的骑士般,缓缓弯下腰。

        然后,用他那双珍贵的弹钢琴的手,开始为她清理裙摆上的玻璃碎片。

        她害怕他会划伤手,想要阻止他,可周围那么多人在看,她不敢大喊大叫。

        更不敢乱动,连大气都不敢喘了。

        只能听着咚咚的心跳打鼓,安静配合他。

        而他就维持着那样臣服般的姿势,俯首在她身前,白皙无瑕的指尖无视危险,捏起一片片尖锐透明的碎玻璃,耐心从白纱裙上解下。

        从始至终,细致得没有刮破一根丝线。

        在那漫长的几分钟里,她还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

        现在,她也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再不满,又怎样呢?

        她早就发现了,盛黎深这样的天才,就是活在他自己的世界里的。

        或许,再加上他的音乐。

        对于外界的凡人来说,他的心思永远无常而难测。

        他也不会根据别人是否不满,或者是否理解,而调整自己的所作所为。

        所以到最后只能是别人调整自己,来配合他……

        季悠漾在底下掐紧掌心,字字分明:

        “反正我不会配合你的。”

        至少这次不会。

        “漾漾——”

        她不要听。

        而她整个人已经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身体俯倾向前。

        想也没想,就如粉猫亮爪那般,不讲理地一把将他面前那半杯冷掉的苦咖啡推开,推到老远之外,腾出地方来。

        然后双手撑在桌上,就着这姿势,示威似的居高临下瞧他。

        盛黎深停了声。

        隔着一层虚空,女孩微乱的呼吸拂过他眉心,带着玫瑰花的淡淡清甜。

        青春又鲜活。

        偏生因气恼而毫无章法。

        软绵绵的攻击性冒了出来,霎时间,他简直能瞥见她背上竖起的许多软刺。

        盛黎深眸色明灭,一动不动。

        听她笃定。

        “哥,这我不可能答应。”

        季悠漾心烦意燥,不想再纠缠这事儿。

        “拍戏的事,你还是自己想办法吧。今年没时间进组的话,那就明年再拍,要不然后年。反正你又不会过气,大家的期待度只会越来越高。”

        在这点上,她对他有绝对的信心。

        男人不着痕迹略退后半寸。

        “那只怕不行。”

        “怎么不行?”女孩眯眸盯住他,活像被逆了意的猫咪,不知不觉就得寸进尺,压缩掉两人间更多的距离。

        呼吸相缠,四目对视。

        这次,最后是他先躲开了眼神。

        男人瓷白的手轻搭在桌沿,指骨如玉竹清隽分明。四周是落针可闻的寂静。

        他说。

        “漾漾,我要退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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