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都怪我
刚刚从严雅清身旁经过的何玉凯，被严雅清一巴掌抽翻在了地上。
贴着地面的身子，一直滑行到了老人的病床前。
咔吧！
他的脑袋撞在了床腿上，脑袋上传来的剧痛，立马让他捂着脑袋，抬头向上望去。
他恰好与侧着身子，哪怕昏迷过去，依旧睁着眼的母亲，来了个目光对视。
这是打结婚之后，他第一次如此近观察自己的母亲。
她母亲今年也不过六十岁。
可是，她的脸上却已经布满了，一道道仿若用尖刀刻出来的皱纹，密集而又细长。
鬓角的白发，像银丝一样。
一切的一切，都像歌中唱的那样。
老了，母亲真的老了。
直到这一刻，他才读懂了母亲眼睛中的期盼跟不甘。
这有可能是他与母亲相见的最后一面！
而他却是在母亲彻底昏迷过去前，选择了离开，最终连与母亲告别的机会都没有。
懊恼！
后悔！
如果时间可以重来，他一定会选择放弃所有的一切，留在母亲身边。
“求求你，不要再检查我母亲的身体了！她还有没死！”
撕心裂肺的吼声，从何玉凯的喉咙中吼了出来，他疯狂的挣扎着，试图站起来抚摸母亲的脸颊，却发现，他全身像被什么抽空了一样，根本让他起不来。
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还是不久前，完全没有把母亲生死当回事的不孝子吗？
难不成严雅清的一巴掌，彻底把他打醒了？
“哥……”
何玉凯跟孙玲眼眶中滚动着感动的泪水。
母亲最牵挂的就是大哥，要是母亲在天之灵，看到大哥为她哭成这样，一定会高兴的合不拢嘴。
“何玉凯！你这王八羔子！快给老娘过来！”
其中最过震惊的莫过于吕金枝。她跟何玉凯结婚这么多年，这个母亲对于何玉凯来说，都是可有可无的。像现在这样，在他母亲面前哭成这样，却是第一次。
一种心疼顿时涌上心头。
“你，都是你害的！”
她用恶狠狠的目光盯着严雅清。
你让我，还有我们家玉凯受的苦，我若不加倍偿还给你，我就不是吕金枝！
虽然也察觉到了她眼神中的不善，但严雅清就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样，从何玉杰手中拿过了水盆。
“她要干吗？”
“难不成用水泼那个歹毒的女人？”
所有人都不明白，严雅清这样做的意图。
在他们目视下，严雅清就像小助理一样，将水盆放在了郝浪旁边。
“谢谢。”郝浪感激的道了声谢。
“难……难道她也认为，这位老人还能救活？”
“竟然甘愿做这个不知来头的家伙的助理！”
一旁的医生跟护士们都吃了一惊。
“难不成这个不知来头的家伙，在医学界也很出名？不然这名新来的女医生怎么会愿意做他的助手？”
“可是，他要真的在医学界很出名？我怎么没有见过他？”吃惊的同时，所有人都开始猜测起郝浪的身份。
虽然通过之前的生命体征，已经确信那个老人没有救了，而且，本心也不认为，这名不知来头的小子，能够拥有能将老人救活的医术。
可不知为何，这一刻，所有人却都拥有着相同的想法，那就是希望奇迹会发生，希望这名不知来头的小子能够将老人救活。
嗒！嗒！嗒！
房间里很静，以至于手表指针转动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几乎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一动不动的看着正在拍打着老人后背的郝浪。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牵动着众人的心。
最终，当郝浪把毛巾用水沾湿，在把老人额头擦了一遍时，刚刚已经生命体征全无的老人，竟是发出了一声干咳。
紧接着，能够听到她近乎停止的呼吸，正在一点点恢复。
“奇迹……竟是真的发生了！”
“他竟是把这名老人救活了！”
啪啪啪的掌声，在这些人惊讶跟振奋中响起。
“妈……”
何玉凯跟何玉杰同时一愣，仿佛冰冻住的脸上，突然出现了大地回春的笑意。
“活……竟然活了！”
吕金枝彷如被晴天霹雳击中，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后倒退了几步，这么说来，他们即将得到的赔偿，就要像煮熟的鸭子飞了……
且先不说，老人死了，他们能得到多少补偿。至少老人死了，他们不用再给老人出医药费，照顾老人。
倒不像现在，除了要照顾老人外，还要为此搭上不必要的费用。
虽然他们并不缺钱，但谁会嫌弃钱越来越多？
一种不爽顿时涌上了心头。
“妈的，竟然活了！”
其中另一个不爽的人，当然要数那名正在签署协议的保险人员。
这一单一旦完成，他就能抽取到一笔不菲的提成，本以为能够抽到很大一笔提成，不过，从目前的形势来看，提成是得不到了，自己反而要因为在合同上写下的东西，受到公司的惩罚。
“妈的！”
气愤的一甩手，他便准备离开。
而他的这个动作，也是被吕金枝给捕捉到，吕金枝赶忙阻拦道：“岳先生，您不要走啊。”
转而又朝何玉凯喊道，“你这蠢货，还愣着干吗？难道你真的想等那老不死活过来，把我们拖累死吗？”
“还不赶快拦住那个医生！”
“这个女人！”不少人都愤怒的攥起了拳头，这是作为儿媳妇该说的话吗？
你现在这样对待你的婆婆，就不怕将来你老了，你的孩子也这样对待你吗？
尽管非常愤怒，但谁也没有出来阻拦，而是将目光对准了何玉凯。
如果这种时刻，作为儿子的何玉凯，还不顶起来的话，就算他们把这女人揍了又能怎样？
说不定还为此惹上一身骚，被人家报警，说他们乱打人呢。
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的对着何玉凯。
何玉凯面色阴沉的恍如一潭死水，他以前从来没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这么讨厌。
直到刚刚发生的事情，让他彻底清醒过来！
这个女人竟是让他阻拦医生对他母亲的救治！
一种前所未有的火气，顿时涌上心头。
“我去你麻痹，她是我妈！”彷如发疯的猛兽，何玉凯怒火中烧的看着自己的老婆！
吕金枝顿时被吓了一跳。
她从来没见过何玉凯用这种眼神看着她，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
突然间，她感觉她对自己的男人，竟是如此的陌生。
但这种震惊只是持续了片刻，她又恢复了过来，眼睛瞪得如灯泡一样，怒气横生的朝何玉凯吼道：“你这王八蛋，敢这样跟老娘说话！”
“老娘跟你拼了！”
将跨在肩上的箱包拿下来，猛的一用力便向何玉凯扔去。
箱包不出意料的被何玉凯一把抓住。
“贱人！”两个字从何玉凯嘴中脱口而出。接着就看到，被他攥在手中的箱包，像一颗铁球，毫不留情的向吕金枝砸去。
“你……”
吕金枝如何也没想到，往日里，这个在她面前，比狗狗还要听话的家伙，竟是如此的反常。
先是当面喝斥她，骂她，现在又毫不留情的用她的箱包砸她。
她顿觉心中的火气不打一处来。
只是，没等她将这股火气发泄出来，朝她飞来的箱包，便重重的砸在了她的脸上。
咔嚓！
一道脆响从箱包盖着的脸部传来。
呜呜……
委屈的哭声，顿时从箱包下传来。将箱包扔掉的瞬间，能明显的看到吕金枝的脸上印着清晰的箱包烙印。
她的面颊，一阵红一阵紫。
她哭的像个泪人，脸颊肿胀的也很厉害。
张开嘴哭的瞬间，两颗白花花的牙齿，从嘴中喷了出来，接踵而至的是鲜红的血液。
显然，她这两颗牙是被箱包硬生生砸断的，之前发出的脆响，应该就是牙齿断掉的声音。
“血，我的牙齿……”
看到这一幕的瞬间，吕金枝明显愣住了。旋即，整个人如疯了般，从地上爬了起来。
“王八蛋，你敢打我！老娘现在就让你死！”
她东张西望的找寻着，类似刀子之类的坚硬物。
突然间，她眼前一亮，看到了不远处展板上的剪刀，她兴奋的就要向剪刀跑去。
啪！
一只结实的巴掌，突然抽在了她的脸上，扭头望去，打人的正是曾经不论她做什么，都会支持她，顺着她的何玉凯。
“你……”顿时她感觉整个天都阴了下来。
“我不光打你，我还抽你！”
啪！
又是一记耳光，落在了她的脸上。
“她是我妈！不是你嘴中的老不死！是，我之前是被利益麻痹了双眼，认为跟着你有利可图，我就顺着你、依着你。”
“可是，我现在醒了。她是我母亲，一把屎一把尿把我亲手拉大的亲生母亲！”
“要不是她，也没有今天的我！当然，有我还不如没我！没有我，至少她不会遭这么大的罪！”
“都怪我！我狼心狗肺，我连畜生都不如！”
悔恨的泪水，哗哗的从何玉凯眼中滚下，他自责的一巴掌，一巴掌的抽打着自己的嘴巴。
这一刻，所有人都愣住了，仿佛何玉凯抽打的不是他的嘴巴，而是所有人的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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