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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绝境求生


手电筒总是这么亮着,电池耗损很快,要不了多会儿,这里就不会再有光明。如果不尽快找到出处,这就是我们最后的归宿。不要很久,这里就会多出两具骷髅。若干年以后,未来的考古家们,还有可能把我们的骷髅作为二十一世纪人类的研究对象。不过,就算有那样伟大的一天,现在稀里糊涂地死去,也谈不上光荣献身。而且,我们刚过而立之年,今后的好日子还长着,如此了账,似乎太不值当了。蝼蚁尚且贪生,我们必须自己挽救自己。

        越是严峻的时刻,越是要冷静。要想求生,现在不能做没头苍蝇乱撞,要节省能量,保存体力,尽量延长生命时间。我们没有等待救援的可能,只能充分利用眼前已经非常有限的生命,开动脑筋想办法。一旦有了主意,还可以有一点体力去自救。或者没有办法,依靠生命的短暂延续,在最后一刻获得意想不到的机会,吉人天相,出现奇迹。

        发小已经彻底绝望,杵在那里一筹莫展。我要静下心来养神,暂时什么都不想,一旦灵感出现,那时一皱眉头,凑巧来个主意。可是,这里像一座古墓,甚至比古墓还不如,连坐的地方都没有。虽然幸好没有积水,要休息也只能蹲着站着。地上那么潮湿,坐下去就会满屁股泥污水溽,何况身边有骷髅。只能靠土壁站着,站累了蹲一蹲,蹲累了站一站。

        我把电筒熄了,我要保证关键时刻还可以使用电筒。我们蹲在距骷髅较远的地方,两人背对背紧紧地靠着,侧面依着土壁。穹窿里异常的黑暗,静得没有一丝声音,静得令人胆裂心炸。脚底下阴湿阴湿,凉气直往上冒,感觉极不舒服。我怎么也没有想到过,人类还有这种经历。过去酷吏审犯人,用刑多样,有一种叫“站笼”的刑法,我们今天正在尝试。以目下处境而论,还不如进站笼,因为站笼有阳光和新鲜空气,或许还有人送吃的。当然,我们所在的穹隆与小龙女的古墓比起来,那就是地狱与天堂的差别了。

        才蹲了不到二十分钟,我就有点受不住了。发小把身体尽往我背上压,以此减轻两只脚的承受力。我把背脊挤向发小,用力站了起来,腰腿已经有点酸麻。发小随着我直起,两人还是背靠背,只是换成了站立的姿势。我意识到,这样下去不行,两个人都承受不了,很快就会垮掉。必须得想个妥当的办法,延续我们的生命到极限。

        我下意识的打开电筒,向上朝穹隆顶部晃过去,蓦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件事情。

        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我曾听人说起过,知识青年林场严重缺水,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公社和场领导想了很多办法。当时,林场相邻的一个大队准备修水库。如果水库修成蓄水,根据海拔高度,开凿一条渠道可以把水引到林场。场领导很积极,把引水工程做在了头里。除了修筑水渠,还利用地形之便掘了蓄水池。后来因为各种原因,那水库胎死腹中。引水渠没能引水,蓄水池无水可蓄。水渠成了土渠,水池只挖了个大桶子。据说那水池选地很科学,进水口是一个天然的山洞,引水渠可以把水直接引进山洞里,然后流入蓄水池。池后又是一条水渠,蓄水池注满到一定高度,水从池桶上面一个口子流出,经后续水渠流向林场相邻生产队的水稻田。多水的时候,资源共享;缺水的时候,蓄水池蓄水保证林场饮用和浇灌。据此判断,我和发小现下所在的这个王桶形穹隆就应该是原知青林场的蓄水池了。发小的猪场就在这个地段,他不可能不知道蓄水池,可他为什么不说话呢。

        按照蓄水池当时的设计,池桶上部一定有个出水口。我们现在没有发现,可能是有什么东西遮蔽了。我估计,在公社时代,知青林场的人进出这个蓄水池,只须要有得一架短梯就足够了。不过,一个人进来后,除去梯子,那是很不容易出去的。

        掌握了这个情况,我有了出去的信心,就看发小揣着什么心机。“你的猪场应该就在这附近吧,你没有来过这个地方吗,我是说这个穹隆的外面地方?”

        手电光照着发小肮脏的脸,他眯缝着眼睛,把左手掌护在眼角脑门上,半晌说:“我整天就跟猪打交道,也不知道有这么个地方,也不知道这个大窑子干什么用的。”

        “很可能这就是原知青林场的蓄水池,你难道没听说过?”

        “蓄水池?”发小仿佛猛然醒悟过来,摸着脑门子,惊讶地说:“难怪我们刚才去的那个洞口上头有一段废弃的引水渠道,只是从来没有通过水。那滑坡就是渠道的塌方。”

        “如果是这样,这个上面就一定有出口。”我边说边用电筒指指池桶的上部。“除去山洞边这面土壁,绕半圈沿着那上面摸索找寻,估计能找到。”

        我们合计了一下,还让发小站在我的肩膀上。有了两个人的高度,伸手可以摸到池桶的穹顶。发小贴着蓄水池土壁,一只手拿电筒,一只手上下按摩敲击,发现有异状,就从异状处着手找出口。我撑着发小慢慢移动,绕了大半个圈,值得探究的土壁都探究了,结果一无所获。发小鼓捣了半天,我老牛负重硬撑着,两人都有点扛不住了。

        我没有戴手表的习惯,发小的手表摔丢了,蓄水池里确定不了白天黑夜。按时间过渡情况推断,估计已是农村的晚饭时候。找不到地方歇气,仍然只能就地靠一靠,蹲一蹲。这样下去,不知道还能撑多久,弄不好想活过今天晚上也很成问题。

        幸福时光阴似箭,痛苦时度日如年,我们现在可是一刻难熬。电筒关了,黑暗占据了整个世界,我们现在就剩下两个等待:一是等待死亡降临,二是等待奇迹出现。论概率,前者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后者百分之零点零零零一。只要还有一口气,死亡就不是百分之百,奇迹往往会在死亡到来之前一瞬间出现。

        我写过一首题为《幻想》的诗,我觉得幻想就好像“提神的鸦片,爽心的苯丙;止渴的远梅,充饥的画饼;西洋景的升华,七彩虹的化身;必然的存在,不泯的精神。”这会儿我们就离不开幻想,只有靠幻想才能支撑生命。我不知道发小在想什么,反正我想的是:我们一定有救,奇迹一定会出现;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志;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我们站一会蹲一会,也不知道站站蹲蹲、蹲蹲站站变换了多少回。猛然间,我感觉身体凉浸浸的,十分难受。伸手一摸,才发现自己躺在了地上,而且已经睡了好长时间,全身都湿透了。我打开电筒扫视发小,那家伙也躺在地上,睡得像头死猪。我们太累了,实在挺不住了,稀里糊涂就睏在了湿地上。这样下去,即便不困死在这里也会病死在这里。我赶紧把发小吵醒,两人继续罚站。发小睡意正浓,站都站不稳,东倒西歪的。

        虽然是初秋季节,衣服湿了,也感觉有点冷。加上处在地底下,格外的寒气袭人。此时肚子已经十分饥饿,四肢百骸仿佛散了架,幻想出现奇迹的等待越来越没有底气了。万一真要死在这里,这一生就等于冒了一个泡,什么都留不下。这么窝窝囊囊地死去,还不如当初不投胎。这里没有黑白,没有日夜,但我还是想估算出来,此刻大约是什么时间。如果过了午夜十二点,我们算是有幸活过了一天。可是,这种情况多活一天还有意义吗?

        “轰隆!噼啪!”突然传来震天动地的巨响,不像放炮,应该是暴雷声。池桶里看不见闪电,凭着炸雷的声威可以想象,外面变天了,而且可能马上要下特大暴雨。联想到我们滑下来的那个山洞,我的心骤然一紧,失声惊叫起来:“完了!”

        发小睁大眼睛,莫名其妙地扭过头来,以为我疯了。

        “下大雨了,你知道吗?”我几乎是在呼吼。

        “这有什么关系,再大的雨也淋不着我们。”发小实在傻得可爱,我们马上就要与水族为伍了,他还在做春秋大梦。

        虽然,在池桶里,迟死一刻与早死一刻区别不是很大,可马上面对死亡,而且是非常非常严峻的死亡,这就要超出人的心理承受能力。“大雨成河,从引水渠流进那个山洞,然后泻入蓄水池,你说结果会怎么样!”我死劲盯着发小,话语中带出几分悲哀。

        发小终于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顿时变得惊慌失措起来,话也讲不利索了:“那、那怎么办?我、我们、岂不是要被、淹死在这个、这个”

        不等发小说完,又一个炸雷响起,感觉中猛雨铺天盖地倾倒下来。紧接着,倒喇叭山洞口开始滴水,一会成为细流,很快变成了瀑布,并且不断增加水量。蓄水池开始蓄水,先是凉凉的铺在脚底下,然后就往上升涨,渐渐的漫上脚背,越过足踝,平至膝盖。池水越蓄越多,越蓄越深,眼看着就浸到胯部了。我和发小没法可想,两个人挤到一起靠着出水口对面的土壁,百般无奈地挺立着,悲壮地等待水国死神的降临。

        人之将死,最后就不觉得死有什么可怕了。因为怕也是一死,不怕也是一死,还不如死得英雄一点。我紧紧握住发小的手,尽量显出坦然的神情:“我们虽然不是结义兄弟,没有盟誓同年同月同日同时生死,可是我们却要这样做了,这也是缘分啊!”

        发小摸摸脑门子,仰首望着蓄水池顶,惨然一笑,决绝地说道:“死就死吧,人生终有一死。二十年后又是两条好汉,二十年后我们再做兄弟!”

        池水继续上涨,已经接近脐部,我也彻底绝望了。突然,我们感觉对面“哗啦”响了一声,好像出现了什么状况。我把举在手里的电筒迅速照过去,就见倒喇叭出水口左边位置崩出一个大口子,里面黑咕隆咚,很可能是土壁被水渗透,虚脚了。我本能地意识到,这个崩口可能有来历,对发小说一声:“我们过去!”就蹚水趋向对面。

        崩口距倒喇叭约一米远近,距蓄水池底有一米五左右。我把电筒伸进去照了一照,却见里面厝着一副棺材。可能因为崩塌的原因,棺盖已被移开。显然,这里是一座坟墓。

        我们正在经历死亡的洗礼,什么都无所谓了。扒去多余的黄土,把洞口加大,然后爬了进去。因为坟墓空间不高,我们只能勾着腰。从棺盖移开的缝隙往里看,棺材底躺着一具完整的尸骨,也不知道有多少年了。我不敢多想,蓄水池里的水很快就会涨上来,墓穴不是久留之地,得尽快想办法弄个口子出去。最薄弱环节应该是墓顶,就从墓顶下手。

        没有可用的工具,只能借助棺盖,就算亵渎亡灵也顾不得了。我们把棺盖的一头移到地上,然后两人一同撑起另一头撞向墓顶。我们使出了剩余的最后一点力气,借着棺盖的重量产生惯性,这一撞至少也有几百斤的威力。只听得“砰”的一声,墓顶开裂,坟土一塌糊涂地倾倒下来,把我和发小生生地埋在了坟墓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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